第241章 三十二 洛陽大戰 （1/4）

王猛派來援軍，接管了寧興，常抑等人在城中養傷，半個月後，再度上了戰場。

　　秦、燕雙方於各處交戰，王猛用兵巧妙，佔了上風，一個月內接連大捷，得了大片領土，但戰況實則很是焦灼，遠非表面看來那般佔優。

　　這一日，大軍行過曠野，路過山間一處村莊時，卻見村民皆已死去，瞧其形狀，竟是被活生生吃了的，環顧附近，只剩下滿村白骨，以及覓食不散的蒼蠅，還見到車馬士兵的行軍痕跡，留在這被鮮血染紅的山路上。

　　王猛得了消息，親自進入村莊查看，常抑見王猛並未流露出驚懼之色，眸中唯有哀傷、憤怒之情，他走到一間茅屋裏，看着一具瘦小的骨骼，背對着常抑，良久不語。

　　常抑道：“丞相，這是濁蠱進食後留下的。”尋常妖物，不會如此大肆喫人，更不會喫的如此乾淨迅速。

　　燕國飼養濁蠱，縱容濁蠱軍隊喫人，連本國境內的百姓都不放過。

　　王猛點頭道：“昔日，我在洛陽求學時，曾路過這村子，在此留宿過一段時日。”

　　常抑道：“真想不到...他們竟落到如此下場。”

　　王猛道：“小兄弟，你走遍天下，見多識廣，像這樣的景象，見到的多不多？”

　　常抑道：“可委實不多，慕容家縱惡行兇，滅絕人性，手段狠辣，令人髮指....”

　　王猛道：“他們被吃了，與被殺了，其實命運都是一樣，最終不過一死。

　　我身在北方，親身經歷目睹過最戰亂的時刻，真是赤地千里，血流漂櫓。

　　各國、各族之間，每天一小仗，三天一大仗，攻入他國，見到百姓，就將他們攜家帶口的全數擄走。這些百姓，雖然背井離鄉，運氣還算好的，若是遇上不守軍紀的遊兵散軍，整個村落被洗劫一空，女兒遭侮辱殺害，男子遭脅迫入伍，充當軍奴，多半死於途中，家中財物，蕩然無存。

　　我來過這裏，這裏是個好地方，平和而安寧，土地富饒，存糧豐富。行軍時，我還在想，若是路過此處，定要來見見當年招待我的老婆婆，那一對淳樸的夫婦，還有他們可愛的孩兒。我決不能讓軍隊驚擾他們半點，更不會動他們的財物糧食。

　　但我失算了，我沒料到。”

　　跟隨王猛的另一位將軍梁成道：“丞相，這不怪你。”

　　王猛道：“我若不進攻燕國，慕容家便不會調派軍隊，途經此處。”

　　梁成吃了一驚，道：“丞相，你...統領千軍，萬不可動搖！決不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王猛道：“當年，我初遇皇上時，他問我：‘天下大亂，羣雄並起，若要結束戰亂，只怕傷亡甚重，不知先生有何良策？’我當時答道：‘不避戰，不畏戰，不輕戰，不好戰。謀後而戰，戰而不悔。’今日之局面，我與皇上都早有所料。”

　　常抑道：“皇上慈悲爲懷，仁義之名，天下何人不知？若不然，豈能得天下英雄歸心，連慕容垂將軍都千里迢迢得投奔於他？”

　　王猛搖了搖頭，道：“要做劉玄德可不容易，要做曹操也不容易。皇上需得先成曹操霸業，再行劉備之仁。”

　　梁成等將領都道：“丞相所言極是。”

　　火鳳道：“不錯，苻天王是本門認準的明君，等他將天下間那些暴君梟雄全收拾了，自會施行仁政。”

　　王猛長嘆一聲，點頭道：“走吧，去洛陽。”

　　常抑不知王猛心中想些甚麼，但他的眼神，此時異常銳利而堅決，又彷彿燃燒着復仇的火焰，隱約間聽他喃喃說：“亂世，仁政，亂世，仁政。”可又好像甚麼都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