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千橋之港！ （1/2）

“探索者III號”科研船脫離“東海號”母艦，像一顆沉默的銀梭，悄然滑入深邃的星空，朝着那片瀰漫着古老死亡氣息的塵埃雲方向駛去。艦橋內，氣氛凝重而專注。趙巖上校坐鎮指揮席，剛毅的面容如同石刻，目光銳利地掃過各項傳感器數據。高嵐博士和陳程則緊盯着科學陣列的控制檯，屏幕上不斷刷新着對目標區域的掃描信息。

隨着距離拉近，那片在遠處看來只是朦朧光暈的塵埃雲，逐漸顯露出更多細節。增強後的傳感器圖像顯示，塵埃雲內部並非均勻分佈，而是呈現出奇特的、如同漩渦般的結構，並且在某些區域，物質密度異常偏高。

“檢測到能量讀數，非常微弱，但……穩定。”科學官報告道，聲音帶着難以置信，“來源似乎是塵埃雲內部的一個高密度團塊。另外，那個規律的無線電脈衝信號，強度也在隨着我們的靠近而輕微提升。編碼模式依舊無法解析，但重複週期非常精確，誤差小於千分之一秒。”

陳程眉心的黑石傳來一陣陣微弱的、冰涼的悸動，彷彿與遠方那無聲的呼喚產生了共鳴。他閉上眼睛，努力捕捉着那種感覺。“它在引導我們，”他輕聲說，像是在夢囈，“不是惡意……但也並非全然友善。是一種……程序化的回應。”

高嵐博士一邊記錄着數據，一邊快速分析：“塵埃雲的成分確認了，含有大量超新星爆發纔會產生的重元素，以及……人工合成材料的衰變特徵。這絕對是一個文明造物的殘骸，規模恐怕遠超我們之前的想象。其毀滅時釋放的能量難以估量。”

“探索者III號”小心翼翼地調整航向，避開那些密度較高的塵埃團，朝着信號源和能量讀數的核心區域前進。舷窗外，偶爾能看到一些較大的、形狀不規則的金屬碎片，在飛船探照燈的光芒下反射出幽冷的光澤，它們寂靜地懸浮着，如同墓園中的墓碑，訴說着往昔的慘烈。

經過數小時的謹慎航行，科研船終於抵達了信號源的核心區域。眼前的景象讓艦橋上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在那片塵埃雲的中心，懸浮着一個巨大的、殘缺不堪的構造體。它的大部分結構已經崩解，融入了周圍的塵埃，但剩餘的部分依然能看出其原本宏偉的輪廓——那是一個直徑可能超過數百公里的環形結構，或者說是環形結構的一部分。斷裂的接口處參差不齊，巨大的金屬樑柱扭曲斷裂，暴露出的內部結構複雜得令人眼花繚亂。

而在那環形結構的中央，一個相對完好的、如同巨大鑽石般的多面體結構正散發着極其微弱的、脈動般的藍色幽光。那規律的無線電脈衝和微弱的能量讀數，正是從這個“鑽石”核心中發出的。

“我的天……”高嵐博士喃喃道，“這……這像是一個……某種門戶？或者空間錨點裝置的殘骸？”

陳程眉心的黑石驟然變得灼熱，大量的影像碎片不受控制地湧入他的腦海——不再是模糊的感應，而是相對清晰的畫面！他看到了這個環形結構完好時的樣子，它並非靜止，而是在緩緩旋轉，環內充盈着如同水流般的能量光膜，連接着遙遠星空的兩個點。他看到了無數形態各異的艦船通過它往來穿梭，交流着物質、信息和知識。一種和諧、繁榮的景象充斥着他的感知。

但緊接着，畫面陡變。漆黑的、如同陰影般的龐大艦隊毫無徵兆地出現，它們釋放出毀滅性的光束，輕易地撕裂了防衛艦隊，猛烈地攻擊着環形結構。巨大的爆炸，迸裂的能量，結構的崩塌……最終，一切歸於死寂，只留下破碎的殘骸和瀰漫的塵埃。

“這是一個……星際門戶，”陳程喘息着，臉色蒼白地分享了他看到的景象，“一個用於連接遙遠星域的交通樞紐。它被……‘收割者’摧毀了。在‘古老盟約’破裂之後。”

就在這時，“鑽石”核心的藍色幽光突然增強了亮度，規律的無線電脈衝頻率也開始加快。

“它注意到我們了！”科學官驚呼。

一道柔和的、不帶攻擊性的掃描波束掠過“探索者III號”。艦船的系統短暫地出現了一絲擾動，隨即恢復正常。

緊接着，主屏幕上彈出一個新的界面，一種完全陌生的、由幾何符號和能量流線組成的代碼流開始快速滾動。同時，一個合成的、毫無感情起伏的聲音，通過飛船的通訊系統，用一種古怪但依稀能分辨出類似“播種者”信息包基礎邏輯的語言片段，斷斷續續地響起：

“識別……關聯序列……微弱……確認。非授權訪問……檢測。協議‘守墓人’激活。”

“守墓人？”高嵐博士立刻抓住了關鍵詞，“這是一個自動化守衛系統？”

“查詢：來訪者身份。提供：關聯序列驗證。”合成的“守墓人”聲音繼續道。

陳程下意識地摸了摸眉心的黑石。高嵐博士快速決策：“嘗試溝通！使用我們從‘蓬萊’核心信息包中破譯出的基礎交互協議，將陳程的生物信號特徵，特別是與黑石關聯的那部分‘關聯序列’，作爲驗證信息發送出去！”

一段經過精心編譯的數據流，承載着陳程獨特的生物特徵和那微弱的“播種者”印記，被髮送向那個“鑽石”核心。

短暫的沉默，只有代碼流仍在飛速滾動，彷彿系統在進行復雜的驗證和檢索。

“驗證……通過。關聯序列：確認。權限等級：最低（訪客/潛在繼承者）。”守墓人的聲音再次響起，似乎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感，儘管它的語調依舊機械。

“警告：數據庫嚴重損壞。功能性喪失 %。核心使命：記錄‘千橋之港’的毀滅，看守‘最終警告’。”

“千橋之港”？這恐怕就是這個巨大門戶的名字了。

“請求訪問：記錄數據。請求瞭解：‘最終警告’。”高嵐博士立刻提出要求，心臟因激動而加速跳動。

“部分記錄數據……可訪問。‘最終警告’……需更高權限，或……觸發條件滿足。”守墓人回應。一部分看似可讀的數據包被傳輸到了“探索者III號”的數據庫。

高嵐博士和陳程迫不及待地開始瀏覽這些破碎的歷史記錄。記錄證實了陳程的感知，這裏曾是一個繁榮的星際交通樞紐，由“播種者”聯盟建造，服務於衆多受其引導的文明。記錄中也提到了“仲裁庭”，它似乎是聯盟內的執法與平衡機構。而“收割者”，在記錄中被描述爲“淨化協議”的執行單元，當某個文明被“仲裁庭”判定爲“嚴重偏離預設路徑”、“對宇宙生態構成不可逆威脅”或“觸及禁忌知識”時，“收割者”便會降臨，執行“格式化”。

“千橋之港”的毀滅，正是因爲它在“盟約”破裂後的混亂時代，試圖庇護一批被“仲裁庭”標記爲“偏離者”的文明，從而遭到了“收割者”的無情打擊。

“所以，‘文明發展偏離預設路徑’……是一個死亡判決書？”趙巖上校的聲音帶着寒意。

“看起來是的。”高嵐博士面色凝重，“‘播種者’並非完全無私的園丁，他們有着嚴格的‘園藝標準’。任何超出他們設計範圍的‘生長’，都可能被認定爲雜草，需要剷除。”

記錄到此戛然而止，關於“偏離”的具體標準、“仲裁庭”的判決機制，以及“盟約”破裂的深層原因，依舊籠罩在迷霧中。

“守墓人，”陳程強忍着黑石傳來的、與這片廢墟悲愴共鳴的刺痛感，開口問道，“‘回歸路徑’座標，是你發送的嗎？引導我們來到這裏？”

“否定。”“守墓人”的回答出乎意料，“本單元未主動發送任何引導信號。檢測到……來自‘種子’的自主激活與共鳴。‘回歸路徑’座標，由‘種子’根據預設協議，在檢測到符合條件的‘潛在繼承者’及合適的‘喚醒環境’後生成併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