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一九一 帳篷

閔青下了狠心，猛刺數劍，仍是擺脫不得，怒道：“你到底要怎麼樣？”。裘羽恨恨道：“我縱算得不到你，也絕不容你便宜了別人！這裏地遠天高，荒山野嶺...”。閔青驚道：“你瘋了！”。裘羽血紅着眼道：“我早瘋了！”，一搶數步，照她手腕奪去。閔青一不留神，竟給他捉住小臂。雖隔着棉衣袖，裘羽仍是心神一蕩，說道：“只怪我向來自視甚高，太過老實。否則你早是我的人！時至今日，我才堪堪碰到你的身體！”，一把扯過，閔青驚呼一聲，左臂一抬，一支袖箭激射而出。裘羽大驚失色，立即閃避，那袖箭擦着面頰而過，鑿出一條血痕。裘羽大叫道：“你要殺我！”，一掌將她寶劍擊落，扭過手腕，強壓在雪地上，身子便貼了上去。

閔青驚道：“你敢！”。裘羽面色扭曲道：“如何不敢！”，抓住她的領口，一把將棉衣扯了下來，貼臉上去，只聞得一股香軟暖和之氣沁入鼻中，哪裏還有半分理智。閔青討饒道：“表哥，不要這樣對我！”，便在耳後側一摸，揭下一張極薄極軟的假面來。裘羽見得這日思夜想的真容，不禁愣住，情慾反倒退了大半，生出一股憐香惜玉的心來，不禁柔聲道：“我剛纔和你鬧着玩，表妹，你也別鬧，隨我回去罷”。閔青嘆氣道：“也罷，你先放我起來”。裘羽剛一起身，閔青側裏便撲，一把將寶劍又抓在手中。裘羽見她使詐變卦，大怒不已，撲了過去。閔青反手一劍，奈何立足未穩，甚是綿軟，眼見要被制住，但聽一聲呵斥，正是洪霞仗劍攻來。閔青大喜，趁着裘羽分心，就地一滾，逃脫出去。

二人雙劍，裘羽縱使功力高強，也險象環生，抵擋不過。他且戰且退，末了遁出數丈之遙，雙手環抱，只站在一塊山石上冷笑。此時天色已暗，閔青低聲對洪霞道：“咱們以二對一，雖有利劍，自保無虞，卻傷不了他。不如趁夜色遁走，甩脫了他便罷”。紅霞稱是，二人對望一眼，不約而同往北邊走出，直有數里之遙，確保不見裘羽追來，才調轉方向，往西去尋營地。

幾人草草歇了一夜，天微微亮時便起行。這時風雪更盛，走出不過數里，那長兄面色驚恐道：“那人又來了！”。閔青聽得一驚，回頭一看，只見十數丈外，裘羽雙手揹負，面色不善，冷笑着看過來。閔青道：“咱們走咱們的，別管他！”，吩咐兩兄弟在前面抬着陸冰，自己和洪霞壓陣在後頭。

裘羽似狼一般一直緊隨在後，閔青一行人走走停停，時不時便要回頭防備，好歹捱到午時，那長兄受不住，氣道：“這人是人是鬼，瘮得慌呢！”。閔青道：“只管走你的，少說話”。那弟弟道：“他媽的，他身上穿的就是我那棉衣呢。去年娘才做的新棉衣，給他扒拉去了！”。

傍晚時分，閔青尋了處筆直山體，吩咐兩兄弟扎帳。她和洪霞便仗劍對着裘羽。裘羽冷冷看了一陣，一轉身，便去得無影了。閔青松了口氣道：“這一夜咱們只好一人睡上半夜一人睡下半夜了”。閔青守了上半夜，鑽入帳篷，只見陸冰面色煞白，嘴脣乾裂，偶爾喉頭響動，“啊”地呻吟一聲，似要翻身，又翻不動，只顫抖一陣便罷。閔青倒了水在一方手帕裏，擠出一滴滴到他嘴中潤溼。心想：再過五六日可趕到八里鄉，若是尋不到懷申，我便了結了你，免你受苦。

她剛一躺下，突聽帳外呼號，急忙執劍衝出，正見裘羽要奪洪霞手中寶劍。閔青撲上，裘羽退了一步，惡狠狠問道：“那擔架抬的是誰，你的病秧子野男人？”。閔青怒道：“裘公子，咱們若還有半分舊情，你立刻走。否則大夥兒自此便是仇人！”。裘羽冷笑道：“你也配說舊情！我明說給你，世間無人可以負我！你也不例外！”。閔青無奈道：“那你到底要如何！”。裘羽陰惻惻笑道：“我總要佔了你的身！”。閔青聽得一怔，半晌沒回過神來，搖頭說道：“以前好歹我還認你是個正人君子，未料你連市井流氓也不如！”。裘羽大笑道：“哪有甚麼正人君子！做正人君子又有甚麼好處？”，話罷一側身，避過閔青，往洪霞撲去。洪霞刷地一劍，迎面便刺，裘羽肩膀一扭，自她劍旁鑽過，右臂如鞭，照她脖頸抽來。洪霞一低頭，橫劍割他小腹。裘羽早有準備，雙手一個野馬分鬃，往她手腕拿去，正是要奪她的寶劍。洪霞暗呼不妙，只覺手腕一麻，正要脫手，閔青一劍趕來，猛刺裘羽背心。這一劍不留情面，甚是凌厲迅捷，裘羽不敢大意，舍了洪霞，斜裏飄出。閔青立即拉開數步，和洪霞成犄角之勢。裘羽見討不得便宜，哈哈一笑，又遁入夜色中去了。

二人不敢再睡，又強撐了一夜。天明時再趕路。那長兄道：“姑娘，這人是誰，你怎麼惹了他？”。閔青只道：“是個瘋子，大惡人。你們儘早趕路，到了八里鄉，你們自去便了，不會讓你們惹上麻煩”。那兄長道：“有甚麼麻煩的，我可不怕他。姑娘，你長得這麼好看，爲何先前要扮那麼醜呢？”。閔青笑道：“總比有人本來很醜，偏偏扮作美強些”。

是夜，閔青洪霞不敢入睡，均守在帳外。半夜時分，只見火光一點，由遠而近。閔青警覺，和洪霞雙雙站起，只見裘羽手執火把，陰森而來。閔青不再與他搭話，只執劍對峙。裘羽笑道：“美人兒，不困麼？哥哥抱着你睡一覺”。閔青只覺一陣噁心，並不理他。裘羽又笑道：“你們男男女女睡一個帳篷，甚麼事都幹過了罷？”。閔青索性冷笑道：“是啊，你待怎地？”。裘羽將牙咬的咯嘣響，恨恨道：“那般粗鄙漢子，你也讓碰？”。閔青笑道：“實話對你說，半點不是氣你。我寧可和他兩兄弟一起睡覺，也不和你！”。裘羽面色扭曲，大罵道：“我瞧錯了人，我道你是甚麼貞潔烈女，未料連煙花鄉的窯姐也不如！淫婦，淫婦！”。

閔青哪曾聽過這些污穢話，心中難受至極，待要順水推舟說話激怒他，眼淚卻止不住淌了下來，無話可發，只哽咽道：“你說得對”。裘羽再咒罵數聲，遁入夜中。閔青望着夜空發神，那長兄鑽出帳篷，坐到她旁邊道：“姑娘，這裏我先守着，你們進去打會盹”。閔青搖頭道：“那瘋子不知啥時候便來，你豈抵得住？”。那長兄道：“你們成夜的守着，也不是法子，你們這兩天連眼睛也沒合過，這西去還有好幾天路，遲早累了疲了，防備不住”。閔青道：“你放心，我們再堅持幾天尚可。只要到了八里鄉就好。況且他要的只是我。你們見情形不對，自己逃了就是”。那長兄搖搖頭道：“姑娘想得太簡單。這人看來是個有頭有臉的體面人，他既然當衆說出那些孬話瘋話來，爲得名聲的緣故，豈容得我們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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