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異能升級
翌日清晨，巧姐兒的高熱果然退了不少，雖然依舊沒甚麼精神，偎在王熙鳳懷裏懨懨的，但小臉已不再通紅。衆人都鬆了口氣。
趁着劉姥姥帶着劉氏照看兩個孩子，狗兒修整車馬、補充乾糧，蒼梧去聯繫賈赦和失散的同伴的間隙，王熙鳳尋了個機會，將賈璉叫到客棧後院僻靜處。
晨光熹微，照在賈璉依舊有些蒼白的臉上。他眼下的烏青很重，顯然昨夜也沒休息好。
“二爺，”王熙鳳開門見山，聲音平靜卻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昨夜，我跟平兒談過了。”
賈璉微微一怔，看向她。
王熙鳳深吸一口氣，將平兒的心願說了出來：“……平兒她…想求個恩典，脫了通房的名頭。等到了丹徒安頓下來，她想…想找個妥當的管事，正經嫁了做正頭娘子。”
賈璉聽完，沉默了。他臉上沒有太多意外，更多的是一種複雜的釋然。他目光投向了更遠的地方。
“鳳丫頭，”他收回目光，看向王熙鳳，眼神竟是前所未有的清澈和認真，“經歷了這些事，看過了生死……我賈璉也明白了許多。甚麼嬌妻美妾，富貴風流，都是虛的。如今，我有你，有英哥兒，有巧姐兒，一家人能平平安安在一起，就是老天爺最大的恩賜了！”
他走近一步，伸出手，似乎想碰碰王熙鳳的臉頰，又覺得有些唐突，最終只是輕輕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手掌寬大而溫熱，帶着一種安穩的力量。
“我答應你，也答應平兒。”賈璉的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帶着一種沉甸甸的承諾，“從今往後，我賈璉絕不再動納妾收房的心思！咱們好好守着英哥兒和巧姐兒，把日子過踏實了。平兒…她護着你，就是護着咱們全家。給她尋個好歸宿，風風光光嫁出去，是應當的！我…我祝她一世安好。”
這番話，出自素來風流的賈璉之口，簡直如同天方夜譚。王熙鳳怔怔地看着他，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過往的背叛、欺騙、涼薄，如同陰影般瞬間籠罩心頭。她下意識地想抽回手，想冷笑，想問他這話能信幾分？
然而，就在她心緒翻騰的剎那——
一股溫暖、堅定、帶着一絲決絕的情緒，如同春日融化的雪水，突然注入她的心湖！
那不是聲音，不是言語，而是一種純粹的感受！是她無比熟悉的、源自靈魂深處的連接，但此刻傳遞過來的，卻是賈璉此刻心底最真實的心意！那裏面沒有絲毫的敷衍和算計，只有歷經劫波後的徹悟，對失而復得家庭的珍視，以及對未來與她攜手同行的……堅定承諾！
這感受來得如此突然，如此強烈，瞬間沖垮了王熙鳳心中築起的重重懷疑的高牆！她渾身劇震，猛地抬頭看向賈璉。
賈璉被她看得有些莫名，握着她手的力道卻未松，眼神依舊坦蕩而真摯。
王熙鳳的嘴脣微微顫抖，想說甚麼，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那雙漂亮的丹鳳眼裏湧上了震驚，那隨之緩緩化開的、帶着酸澀的暖流，泄露了她此刻內心的翻江倒海。
是他……是英哥兒！是孩子那奇妙的力量，讓她真切地“觸摸”到了賈璉此刻的靈魂！
她反手緊緊回握住賈璉的手，力道之大，讓賈璉都微微喫痛。她的目光越過賈璉的肩膀，彷彿穿透牆壁，落在那個小小的襁褓上，眼神複雜到了極點，最終化爲一片水光瀲灩的溫柔與……釋然。
“好……”王熙鳳的聲音帶着濃重的鼻音，卻異常清晰，“二爺，這話…我記下了。”
晨光落在兩人緊握的手上，也落在王熙鳳含淚帶笑的眼角。前路依舊未卜，但這一刻，兩顆在風雨飄搖中掙扎了太久的心，終於因爲一個孩子的力量，第一次真正地靠在了一起。
晌午，平兒端着藥碗從王熙鳳屋裏出來。她昨夜睡得沉，今早才聽王熙鳳說了賈璉那番話。此刻猛一抬頭，正撞上賈璉看過來的視線。
“平兒，”賈璉竟主動開口，語氣出乎意料的平靜，“你託你家奶奶帶到的意思，我知道了。這些年……委屈你了。到了南邊安頓下來，我必爲你尋個妥帖可靠的好人家，讓你風風光光，堂堂正正地出門子。往後，只當是我和你奶奶的親妹子。”他頓了頓，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你安心。”
平兒渾身劇震！手裏的藥碗“哐當”一聲脫手摔在青石地上，滾燙的藥汁潑了一地。她像是被抽走了全身骨頭，軟軟地靠着門框滑坐下去，雙手死死捂住了臉。肩膀劇烈地抽動着，壓抑的嗚咽從指縫裏漏出來，撕心裂肺。那聲音裏是積壓了半生的委屈、不敢奢望的解脫，還有塵埃落定的茫然。
王熙鳳抱着英哥兒快步出來，見狀眼圈也紅了。她將英哥兒塞到賈璉懷裏，蹲下身，一把將抖成一團的平兒摟進懷裏，像安撫受驚的幼獸。
“哭吧，哭出來就好……”王熙鳳的聲音哽咽着，眼淚也簌簌往下掉，“苦盡甘來了，傻丫頭！往後都是好日子！”她輕輕拍着平兒瘦削的背脊，主僕二人的淚水混在一處，浸溼了衣裳。
賈璉抱着兒子，沉默地站在一旁，看着這抱頭痛哭的一幕，眼底掠過一絲複雜，最終歸於沉寂的坦然。他低頭，對上英哥兒那雙沉靜如水的黑眸。孩子似乎也感受到了空氣中瀰漫的濃烈情緒，小嘴微張，發出一個模糊的“啊”音。
英哥兒確實“聽”到了。母親的悲傷、欣慰、對平兒的疼惜，平兒那決堤般的委屈與解脫，父親那份難得的平靜與應允……無數情緒如同看不見的絲線，交織纏繞，清晰地反饋到他小小的意識海中。
他短短的人生閱歷，讓他無法消化這些複雜的情緒，但是那枚金色的齒輪印記微微發燙，傳遞來一種飽脹感，促使他下意識地運轉起功法，將這些紛雜卻強烈的情緒洪流小心地吸納、梳理。
奇妙的是，當母親和平兒的淚水落下，那份濃重的悲傷漸漸被一種名爲“希望”的暖意取代時，齒輪印記流轉的光芒似乎更加溫潤凝實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