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風暴 （1/2）

末日第四天：

經過一天一夜的航行，快艇沿着葡萄牙蜿蜒的海岸線向南行駛。天空始終陰沉着臉，海風也逐漸變得暴戾起來。當黎明微弱的光線勉強穿透濃密的烏雲時，陸明銳通過GPS確認，他們已經抵達了葡萄牙最南端的阿爾加維大區，靠近城市法魯。

然而，此時的海洋已經不再是昨日的模樣。颱風的前鋒已然抵達，海況急劇惡化。

狂風呼嘯，捲起五六米高的巨浪，如同墨綠色的山巒般不斷砸向船體，發出恐怖的轟響。暴雨被狂風撕扯成一片片白茫茫的水霧，能見度變得極差，幾乎看不清百米外的海面。快艇在波峯浪谷間劇烈地顛簸、搖擺，彷彿隨時都可能被巨大的力量掀翻或撕裂。

“不行了！姑父！必須靠岸！”陸明銳死死把住顫抖的方向盤，對着艙下大喊，“風浪太大了！船要撐不住了！”

鄭大副緊緊抓住牀鋪邊的扶手，臉色因顛簸和腿傷而更加蒼白，他艱難地回應：“找…找避風的海灣！快！”

陸明銳頂着壓力，仔細查看海圖儀，尋找可能的避風點。終於，在法魯城東側，他發現了一處標註爲小海灣的地方，兩側有礁石和海岸岬角作爲部分遮擋。

他咬緊牙關，操控着幾乎失控的快艇，艱難地朝着那個方向駛去。每一次轉向都驚心動魄，巨浪幾乎將船身拍橫過來。

終於，快艇險之又險地衝入了那片相對平靜一些的小海灣。雖然這裏依然有湧浪和狂風，但比起外海的狂濤駭浪，已堪稱天堂。

“必須上岸！這錨扛不住太久！”陸明銳看着不斷拉扯的錨鏈，做出決定。留在船上，一旦走錨或纜繩斷裂，他們瞬間就會被拍在礁石上粉身碎骨。

他迅速穿上防彈衣，將那個裝滿物資的大登山包背在胸前，然後將行動極其不便的鄭大副小心地背到自己背上，用找到的繩索將兩人緊緊捆在一起。

“姑父，抱緊我！”

他深吸一口氣，看準一個浪頭推高船身的瞬間，猛地翻出船舷，跳入冰冷洶湧的海水中！

海水瞬間淹沒到胸口，巨大的浮力和衝擊力讓他踉蹌了一下，但他死死穩住重心，咬着牙，一步一步艱難地向岸上跋涉。狂風捲着暴雨抽打在他的臉上，生疼無比。鄭大副伏在他背上，儘量保持不動，減少他的負擔。

終於踏上了溼滑的沙灘，陸明銳幾乎虛脫，但他不敢停留。揹着重傷員，他踉蹌着快速離開海灘，朝着最近的一片郊區住宅區走去。

街道上空無一人，狂風颳得垃圾桶四處翻滾，樹枝斷裂落下。大多數房屋都門窗緊閉，有些甚至已經破損。所幸還有路燈，在風雨飄搖的夜晚給人帶來一絲絲的照明，得以看清街道上沒有喪屍。

陸明銳選擇了一棟看起來相對完好、位置也稍偏一些的二層獨棟房屋。他小心地放下鄭大副，讓他靠牆坐着，然後拔出腰後的手槍，警惕地檢查了房屋前後和一樓窗戶。

確認沒有無論是人還是喪屍的威脅後，他用金屬棒球棍敲碎了門邊窗戶的玻璃，伸手進去打開窗戶，再鑽進去開門，最後將鄭大副拖了進去。

屋內一片狼藉，但還算乾淨，顯然主人早已逃離。牆壁和屋頂完好，足以遮擋狂風暴雨。

陸明銳迅速反鎖了所有門，並拖來衣櫃抵住大門。他將鄭大副小心地安置在一樓客廳一張沙發上，然後再小心的檢查了樓上樓下每個房間，確認安全無誤後，纔將鄭大副背上二樓的臥室裏，最後他再把一個鞋櫃給拖到樓梯口拐角處，作爲一個預警屏障堵住樓梯口，這才停止了折騰。

在這棟民居里，暫時獲得了一絲難得的喘息之機。兩人脫下溼透的外衣，陸明銳找出乾毛巾將兩人擦乾，將鄭大副，又拿出衣櫃裏乾燥的毯子給鄭大副蓋上，然後找出一些食物和水分給兩人，

窗外，颱風正瘋狂地宣泄着它的力量，風聲淒厲如鬼嚎，雨點密集地敲打着玻璃窗，彷彿要將整個世界淹沒。

“先在這裏躲着，等颱風過去再說。”陸明銳看着窗外昏天地的景象，對鄭大副說道。

鄭大副虛弱地點點頭，躺在乾淨整潔的牀鋪上，這兩天緊繃的神經也鬆懈下來，沒一會，他便閉上眼睛。

他們的旅程，再次被大自然的狂暴力量所中斷，只能在這末世風雨中，等待下一個出發的時機。

颱風仍在窗外肆虐，狂風嘶吼着掠過屋頂，暴雨密集地敲打玻璃，彷彿永無止境。但在這棟臨時避難所內，一種相對的寧靜暫時降臨。陸明銳再次確認房屋安全後，將兩人換下來的衣物扔進洗衣機，也慢慢的鬆懈下來，坐在門後，用身體堵住房門，在不知不覺中睡着了。

風暴如同一個暴怒的巨人，在瘋狂宣泄了一整夜後，終於在黎明時分，狂風才緩了下來，沒那麼狂暴了。

第二天清晨，雨還在下，陸明銳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一股混合着泥土腥氣、草木清香和海水鹹味的潮溼空氣撲面而來。世界被暴雨徹底洗刷過，呈現出一種破碎而清新的寧靜。郊區的街道一片狼藉，到處是斷落的樹枝、翻倒的垃圾桶和未退的積水，

一種近乎詭異的寂靜籠罩着一切。沒有鳥鳴，沒有蟲叫，只有嘩嘩的雨聲和屋檐殘存雨水滴落的“嗒嗒”聲，以及遠處海浪恢復節奏的、輕柔的拍岸聲。

確認四周安全後，陸明銳從屋子裏找出來一件衝鋒衣，再次背起那個巨大的登山包，摸了摸插在後腰的手槍，確認裝備齊全這才踏着泥濘，走向房屋後方那片被遺棄的田地。他打算看看屋後邊的菜地有沒有甚麼能用的食材，這兩天盡喫便攜食品了，頂得慌。

雨水慷慨地滋潤了土地。原本只是略顯生機的小菜園，此刻彷彿被注入了新的活力，每一片葉子都綠得發亮，掛着晶瑩的水珠。

玉米地像一小片青紗帳，高聳的秸稈在微風中輕輕搖晃，寬大的葉片被雨水拍打的左右搖晃。他走近，小心地撥開還溼漉漉的葉子，露出裏面包裹得嚴嚴實實的玉米棒。他用手指掐了掐，挑選那些顆粒已經飽滿、觸感堅硬的，用力掰下，每一個都沉甸甸的，帶着生命的重量，被他小心地放入揹包。

旁邊是捲心菜畦。碩大的菜球如同用翡翠雕琢而成的厚重玫瑰，一層層葉片緊緊包裹，凝聚着夜間的雨水和養分。葉片邊緣的鋸齒清晰可見，中心則呈現出更嫩更淺的黃綠色。他用小刀對準根部，利落地一切，再將整顆菜捧起。沉甸甸的手感讓人心安，外層幾片沾了泥點的葉子被他就地剝掉，露出裏面乾淨鮮脆的部分，同樣塞進揹包。

他還發現了一些幾乎被雜草淹沒的胡蘿蔔纓，挖了幾下，果然翻出幾根個頭不大的橙色胡蘿蔔，雖然沾滿泥土，卻顯得無比珍貴。旁邊還有幾株番茄藤，上面掛着幾個被鳥啄食過，未被風雨打落的果實，但他還是小心地摘了幾個相對完好的紅番茄。

他的動作迅速而有效，目光不斷掃視着周圍的矮樹叢、破損的籬笆和遠處沉默的房屋。風雨的痕跡掩蓋了他的腳印和聲響，但這過分的安靜也讓他不敢有絲毫鬆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