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探班的母親 （1/2）

時間在劇本翻頁聲和攝影機的運轉聲中悄然滑入六月。《金粉世家》的拍攝漸近尾聲，空氣裏瀰漫着一種即將殺青的混合着疲憊與興奮的氣息。

這天下午，片場來了兩位意外的訪客。

江瑾辰剛結束上午的課程趕到，正準備找個角落看書，就聽到場務熟悉的大嗓門帶着幾分額外的熱情喊道：“瑾辰！你媽媽來探班了！”

江瑾辰猛地一愣，抬起頭。

只見入口處，一位穿着素雅連衣裙、氣質溫婉的中年女人正站在那裏，手裏拎着一個保溫袋，略顯侷促地打量着忙碌的片場。她的眉眼與江瑾辰有幾分相似，眼神裏帶着期盼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小心翼翼。

是這具身體的母親。

江瑾辰的心臟驟然收緊，一股混雜着陌生、愧疚和慌亂的情緒瞬間攫住了他。他對於這個世界的“父母”幾乎一無所知，原主的記憶碎片裏關於家庭的部分更是模糊不清。這突如其來的見面，讓他措手不及。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快步迎了上去。

“媽……您怎麼來了？”他聽到自己的聲音有些乾澀。

江母看到兒子，眼睛立刻亮了起來，臉上的侷促化開，變成純粹的喜悅和關切：“小辰！媽沒打擾你吧？就是燉了點冰糖雪梨，想着天熱了，你們拍戲辛苦，潤潤肺……”她說着，將手裏的保溫袋遞過來，目光卻忍不住越過江瑾辰的肩膀，好奇地望向片場內部，“這就是拍戲的地方啊？真熱鬧……哪個是……？”

她的目光在人羣中搜尋，最終定格在了正在候場、穿着一身戲服的劉亦菲身上。少女的容貌過於出衆，即使在一片嘈雜中，也像會發光一樣，輕易就能吸引所有視線。

劉亦菲也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看到了江瑾辰和一個陌生阿姨站在一起，阿姨看她的眼神充滿了好奇和掩飾不住的驚豔。她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

江瑾辰心裏暗叫一聲不好，正想找個藉口帶母親離開，劉曉莉卻已經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走了過來。

“瑾辰，這位是？”劉曉莉的目光落在江母身上，帶着慣有的審視，但語氣還算客氣。

江母見到劉曉莉，立刻有些緊張，下意識地理了理頭髮：“您、您好，我是瑾辰的媽媽，姓周。就是過來看看，給孩子送點喫的……”

“原來是周阿姨，您好。”劉曉莉臉上露出一個社交式的微笑，目光快速掃過江母樸素的穿着和手裏的保溫袋，“有心了。不過片場有規定，不太方便隨意探班，而且茜茜馬上要拍戲了。”

話語裏的疏離和界限劃得清晰明白。

江母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顯得有些手足無措：“啊，這樣……對不起，我不知道規矩，我這就走，這就走……”她連忙把保溫袋塞到江瑾辰手裏，眼神裏帶着歉疚和一絲失落。

江瑾辰看着母親這副樣子，心裏很不是滋味。他握緊了保溫袋，對劉曉莉道：“阿姨，我送我媽出去。”

劉曉莉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

江瑾辰領着母親往外走。江母一路都沒再說話，只是不住地回頭又望了片場幾眼，尤其是劉亦菲的方向，眼神複雜。

走到片場外，遠離了喧囂，江母才停下腳步，看着兒子，欲言又止：“小辰……那個女孩……就是你說的……？”

“嗯。”江瑾辰低低應了一聲，“她叫劉亦菲。”

“長得真是……跟畫裏的人似的。”江母感嘆了一句，眼神裏卻透出擔憂，“她家裏……看起來條件很好？她媽媽剛纔……”她沒再說下去，但意思很明顯。剛纔劉曉莉那不動聲色的氣場和劃分界限的態度，讓她感受到了一種無形的壓力和平日裏難以觸及的階層差距。

“媽，您別多想。”江瑾辰打斷她，語氣盡量放鬆，“就是普通同學關係好，在一個組裏互相照應。人家家裏是挺重視的，所以規矩多了點。”

他選擇了隱瞞和淡化。此刻，他無法跟這位陌生的母親解釋清楚那複雜的關係。

江母看着兒子，似乎想從他臉上找出些甚麼，最終只是嘆了口氣，伸手替他理了理其實並不亂的衣領：“媽知道你現在長大了，有自己的主意。就是……就是別太辛苦，也別……委屈了自己。”她的話語裏帶着母親的直覺和隱晦的擔憂。

“我知道。您放心吧。”江瑾辰心裏發酸，面上卻擠出笑容，“雪梨水我留着慢慢喝。您怎麼來的？我送您去車站。”

“不用不用，媽認識路，你自己忙你的。”江母連連擺手，又叮囑了幾句注意身體之類的話，才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江瑾辰站在原地，看着母親略顯單薄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手裏的保溫袋沉甸甸的，還帶着溫熱的溫度。

他站了很久，才轉身慢慢走回片場。

劉亦菲已經上場拍戲了。劉曉莉看了他一眼，沒說甚麼，目光又回到了監視器上。

江瑾辰走到休息區，打開保溫袋。裏面不僅有一罐溫熱的冰糖雪梨，還有一小盒洗得乾乾淨淨、紅豔豔的草莓。

他拿起一顆草莓放進嘴裏，很甜，卻莫名帶着點酸澀的味道。

這一刻，他無比清晰地意識到，他所佔據的這段人生，背後還有着真實的、活生生的牽掛和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