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兄弟託付
乾清宮丹陛前的銅鶴香爐青煙幾近斷絕,唯有檐角銅鈴在北風中發出幽咽的聲響。殿內二十四盞羊角宮燈皆蒙着素紗,燭火在鏤空雲龍紋燈罩間搖曳,將朱漆蟠龍柱的陰影投在金磚地面,恍若遊動的蛟龍。藥香與血腥味裹挾着濃重的艾草氣息,自寢殿深處漫出,燻得守在廊下的宦官們眼眶發紅。
朱由校斜倚在金絲楠木龍榻上,明黃色雲錦被面滑落至胸口,露出嶙峋鎖骨。太醫局新進的千年老參熬成的湯藥還冒着熱氣,卻驅不散他脣上的青灰。往日能執墨斗在樑柱間穿梭如燕的雙手,此刻枯瘦如柴,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他望着蟠龍藻井,那裏還留着自己少年時偷偷刻畫的榫卯紋樣,恍惚間竟不知今夕何夕。
當熟悉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朱由校猛地睜開眼,琉璃珠簾晃動間,他看見朱由檢青袍上沾着雪粒,玉帶扣上還凝結着冰碴。這個總在文華殿苦讀到深夜的弟弟,眼下形容比自己更顯憔悴,兩鬢竟生出幾縷白髮。回憶如潮水湧來 —— 那年先帝崩逝,十二歲的自己被推上皇位,是七歲的由檢攥着他的衣角,在靈前哭得昏天黑地。
“由檢,快過來。” 朱由校的聲音沙啞得像是砂紙磨過楠木,他掙扎着要起身,卻牽動了肋下傷口,悶哼一聲跌回枕上。當弟弟的手覆上來時,他下意識收緊手指,彷彿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這雙手曾爲自己臨摹《魯班經》,曾在御花園偷偷爲他藏匿木工器具,此刻卻帶着帝王家少有的溫度。
“來,吾弟當爲堯舜。” 這句話在喉間反覆咀嚼了半月,此刻說出口卻比雕琢象牙還艱難。滾燙的淚水砸在朱由檢手背上,恍惚間他又看見十年前,自己帶着弟弟在西苑冰嬉,由檢不慎落水,也是這般緊緊抓着他的衣袍。殿外北風呼嘯,將窗欞紙颳得簌簌作響,彷彿大明江山在歷史的洪流中搖搖欲墜。
朱由檢撲通跪倒,龍袍下襬鋪陳在金磚上如血色蔓延:“皇兄放心,弟定當竭盡全力,不負所托!” 他俯身時,朱由校瞥見其髮間藏着的孝簪 —— 原來弟弟仍在爲母親守孝。記憶突然閃回先帝殯天時,兄弟倆蜷縮在乾清宮角落,由檢顫抖着爲他繫好冕旒的模樣。此刻他卻要把整個江山的重擔,壓在這個比自己更瘦弱的肩膀上。
檀木匣開啓時,發出一聲沉悶的嘆息。鎏金刻花墨斗、犀角裁紙刀、紫檀刨子...... 每一件都裹着細綢,連最不起眼的鑿子都用銀絲纏了柄。“記得那年中秋,你用這把刻刀,給我刻了只會轉動翅膀的玉兔。” 朱由校的指尖撫過刀刃缺口,那是爲了給弟弟削糖葫蘆,不小心崩了口,“這些物件,望你好生保管,見物如見兄。”
朱由檢抱着木匣的手微微發抖,匣底壓着的《髹飾錄》殘卷露出一角,那是他們兄弟最珍貴的回憶。那年瞞着羣臣,二人在御花園搭起工棚,一起鑽研漆器工藝,由檢負責調配漆色,他則設計紋樣。淚水滴在墨斗的硃砂線上,暈開一片暗紅,恰似大明江山浸透血淚。
“由檢,還有一事萬不可忘。” 朱由校突然抓住弟弟的手腕,枯槁的指甲幾乎掐進肉裏,“魏忠賢及其黨羽禍亂朝綱已久,務必儘早剷除,整頓朝綱,還我大明一個清明!” 他想起三年前楊漣彈劾魏忠賢的血疏,想起蘇州百姓爲周順昌鳴冤的哭聲,喉間泛起腥甜。
朱由檢鄭重地將木匣貼在心口,那裏藏着先帝遺詔:“匡復社稷,惟爾是賴”。殿外突然傳來晨鐘,撞碎了漫漫長夜。他俯身親吻兄長手背,感受到那層薄皮下跳動的微弱脈搏,如同風中殘燭。這一刻,兄弟之情與家國重任在心頭翻湧,化作沉甸甸的承諾。
在這凝結着血淚與期望的乾清宮內,一場生死離別,一次沉重的託付,不僅承載着兄弟間的深情,更關乎着大明王朝的未來。血色殘陽穿透雲層,將朱牆金瓦染成暗紅,恰似帝國最後的餘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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