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醫療坑與熵燼異變 （1/3）

鐵柵欄門在身後沉重地閉合，發出“哐當”一聲悶響，如同地獄之門在身後緩緩合攏。冰冷的鐵鏈絞合聲在死寂中格外刺耳，隔絕了外面污濁的空氣和隱約傳來的、如同鬼魅低語般的風聲。

沈翊拖着羅鋒沉重的身體，一步踏入了“黑鷹”壁壘之後的世界。

一股更加濃烈、更加複雜、如同發酵了百年的垃圾堆混合着劣質燃油、汗餿、血腥、以及某種刺鼻消毒劑氣味的惡臭，如同實質的粘稠浪潮，瞬間拍打在他的臉上，灌入他艱難呼吸的肺腑！他眼前一黑，劇烈的反胃感混合着肺部撕裂的灼痛，讓他控制不住地弓下腰，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嗆咳！

“咳咳……嘔……”

污濁的涎水混合着胃裏翻騰的酸液和血絲，不受控制地從嘴角淌下，滴落在腳下冰冷粗糙的地面上。這裏的地面不再是泥漿，而是被踩踏得堅硬如鐵的黑色渣土，混雜着無數難以辨認的金屬碎屑、碎骨片和乾涸的暗褐色污漬。

【環境分析：……高濃度混合有機腐敗物……重金屬粉塵……強刺激性消毒劑（含氯化合物/劣質酒精）……未知病原微生物（高活躍性）……】

【警告！空氣污染指數……嚴重超標！……呼吸道黏膜刺激加劇！……建議佩戴過濾裝置……】

冰冷的系統提示無情地標註着這片“庇護所”的本質。沈翊強忍着窒息般的噁心和眩暈，艱難地抬起頭。

昏黃搖曳的油燈光芒在這裏變得稀疏而微弱。巨大的空間如同一個被遺棄的、半坍塌的巨型地下倉庫改造而成。穹頂高聳，佈滿了鏽蝕的鋼樑和斷裂的預製板，如同巨獸暴露在外的肋骨。支撐柱歪斜扭曲，上面佈滿了各種塗鴉、刀刻的痕跡和乾涸發黑的血手印。

視線所及，是混亂到極致的擁擠。無數用破布、塑料布、鏽蝕鐵皮、甚至整塊汽車殘骸拼湊而成的簡陋窩棚如同密集的蜂巢，層層疊疊地堆砌在支撐柱之間、坍塌形成的斜坡上、甚至懸吊在半空的鋼樑上！狹窄的通道如同迷宮般在窩棚的縫隙間蜿蜒，地面上流淌着粘稠發黑的污水，散發着令人作嘔的惡臭。空氣裏充斥着壓抑的咳嗽聲、嬰兒尖銳的啼哭、病人痛苦的呻吟、還有角落裏傳來的、如同野獸般壓抑的低吼和咒罵。

人影如同鬼魅般在昏暗的光線下晃動。佝僂着背的老人蜷縮在窩棚的陰影裏，渾濁的眼睛空洞地望着虛空。面黃肌瘦的孩子在污水裏追逐着不知名的蟲子，發出意義不明的尖叫。更多的是一些眼神麻木、如同行屍走肉般的成年人，他們裹着骯髒的衣物，身上散發着濃烈的汗餿和劣質酒精的氣味，或蹲在角落沉默地啃食着某種黑乎乎的食物，或如同遊魂般在狹窄的通道里漫無目的地遊蕩。偶爾有目光掃過沈翊和他肩上昏迷的羅鋒，那眼神裏沒有好奇，只有深深的戒備、麻木，以及一絲不易察覺的……貪婪？

“媽的！磨蹭甚麼！跟上！”一個粗魯、帶着濃重鼻音的吼聲在沈翊身後炸響！是剛纔那個在壁壘上發出尖利威脅聲音的傢伙！他手裏還端着那把巨大的十字弩，弩箭的寒光在昏暗光線下閃爍着冰冷的殺意，正不耐煩地用弩身推搡着沈翊的後背！

沈翊的身體被推得一個踉蹌！本就瀕臨崩潰的平衡瞬間被打破！羅鋒沉重的身體猛地向下滑落！他右臂骨裂處傳來鑽心的劇痛！悶哼一聲，他死死咬住牙關，用盡全身力氣才勉強穩住身形，沒讓羅鋒徹底摔倒在地！

“操！廢物！”弩手罵罵咧咧，三角眼裏閃爍着毫不掩飾的厭惡和鄙夷，彷彿沈翊和羅鋒是兩坨散發着惡臭的垃圾。“醫療坑在那邊！快他媽滾過去！別死在這兒礙眼！”他粗魯地指着一條更加狹窄、污水橫流、散發着更加濃烈刺鼻消毒劑和血腥混合氣味的通道深處。

沈翊沾滿血污泥漿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那雙佈滿血絲的眼睛深處，一點冰冷的寒芒如同被投入冰水的淬火鋼，無聲地燃燒着。他沒有理會弩手的推搡和辱罵，只是用盡殘存的氣力，重新調整了一下羅鋒搭在肩上的手臂，拄着骨刃和眼釘，一步，一步，朝着那條散發着死亡氣息的通道深處，艱難地挪去。

每一步都踩在粘稠發黑的污水中，濺起惡臭的水花。通道兩側的窩棚更加低矮破敗，有些甚至只是用幾根木棍支起一塊破塑料布。棚子裏傳出更加壓抑痛苦的呻吟和劇烈的咳嗽聲。偶爾有門簾掀開，露出一張張被病痛折磨得扭曲變形、佈滿膿瘡或輻射斑痕的臉，渾濁的眼睛如同死魚般盯着通道中蹣跚而過的兩人。

空氣裏的消毒劑氣味越來越濃烈刺鼻，混合着濃得化不開的血腥味、腐爛的傷口膿臭味、以及某種……如同燒灼皮肉般的焦糊氣息？通道盡頭的光線似乎比外面更亮一些，但那種亮光並非溫暖，而是……一種慘白中透着詭異幽綠的冷光？

終於。

通道盡頭豁然開朗。一個巨大的、如同隕石撞擊形成的深坑出現在眼前。坑壁並非天然岩石，而是由無數扭曲鏽蝕的金屬構件、斷裂的混凝土塊、甚至整輛報廢的汽車殘骸粗暴地堆砌、焊接而成！坑壁上佈滿了粗大的、鏽跡斑斑的金屬管道，有些管道還在“嘶嘶”地噴湧着灼熱的白色蒸汽，有些則如同垂死的巨蟒般滴落着粘稠的、散發着刺鼻氣味的墨綠色液體！

坑底！就是所謂的“醫療坑”！

那是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坑底中央，一個巨大的、用厚鋼板粗糙焊接而成的方形池子！池子裏翻滾沸騰着的，不是水！而是……一種粘稠的、如同瀝青般漆黑、卻又不斷翻湧着暗綠色磷光的……詭異液體？！液體表面漂浮着無數難以辨認的、如同腐爛內臟般的絮狀物！濃烈到令人窒息的硫磺、輻射腥氣和某種刺鼻的化學藥劑氣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足以讓普通人瞬間昏厥的毒瘴！

池子周圍，是如同屠宰場般的混亂！冰冷粗糙的水泥地面上，隨意鋪着幾張沾滿污血和膿液的、散發着黴味的破草蓆！草蓆上橫七豎八地躺着、蜷縮着、甚至堆疊着十幾個……“人”？！

他們大多已經不成人形！有人渾身佈滿巨大的、如同被強酸腐蝕過的潰爛膿瘡，膿液混合着血水不斷滲出，染紅了身下的草蓆。有人肢體扭曲變形，腫脹發黑，散發着濃烈的壞死氣息。有人胸口或腹部被簡陋的、帶着鏽跡的金屬片和粗線縫合着巨大的傷口，傷口邊緣發黑潰爛，滲出黃綠色的膿液。還有人如同被剝了皮的青蛙般劇烈抽搐着，喉嚨裏發出“嗬嗬”的漏氣聲，瞳孔渙散。

幾個同樣穿着骯髒、沾滿各種污漬的灰布短褂的人影在傷患間穿梭忙碌。他們動作粗暴，眼神麻木，如同處理牲口般隨意翻動着傷者的身體，用鏽跡斑斑的鉗子夾起燒紅的烙鐵，毫不留情地按在那些潰爛流膿的傷口上！

嗤——！！！

一股混合着皮肉焦糊和蛋白質燒灼的惡臭瞬間瀰漫開來！伴隨着傷者撕心裂肺、卻因虛弱而變得嘶啞扭曲的慘嚎！

這就是醫療？！廢土的醫療？！

沈翊的心臟如同被一隻冰冷的手狠狠攥緊！胃裏翻江倒海！他強忍着嘔吐的衝動，目光死死鎖定在坑底邊緣一個相對“乾淨”些的角落。

那裏有一個用幾塊鏽蝕鐵皮圍起來的、勉強算是“隔間”的地方。隔間中央，一個巨大的、用厚實橡木箍成的木桶！桶裏同樣翻滾着那種粘稠漆黑的詭異液體！只是顏色似乎比中央池子裏的稍淺一些，翻湧的暗綠色磷光也微弱不少。

木桶旁，站着一個身影。

一個極其魁梧、如同鐵塔般的身影！

那人身高接近兩米！赤裸着肌肉虯結、如同花崗岩般塊壘分明的上半身！古銅色的皮膚上佈滿了縱橫交錯的、如同蜈蚣般猙獰的陳舊疤痕！還有大片大片被強酸或火焰灼燒留下的、如同熔岩流淌過的可怕痕跡！他下身只穿着一條沾滿油污和暗紅血漬的厚重帆布工裝褲，褲腿塞進一雙沾滿泥垢的厚重皮靴裏。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臉！一張如同被巨錘反覆捶打過的鐵砧般的臉！五官粗獷得近乎野蠻！濃密的絡腮鬍如同鋼針般覆蓋了下半張臉，一直延伸到脖頸深處！一道深可見骨的巨大疤痕從左額角斜劈而下，貫穿了左眼！那隻眼睛只剩下一個深陷的、覆蓋着渾濁白翳的恐怖黑洞！而右眼則如同鷹隼般銳利！閃爍着一種混合着暴戾、疲憊和某種近乎瘋狂的專注光芒！

他正用一隻巨大的、如同蒲扇般佈滿老繭和燙傷疤痕的右手，握着一根手臂粗細、頂端被燒得通紅的粗鐵棍，在木桶裏粘稠的黑色液體中緩緩攪動着！每一次攪動，都帶起一股更加濃烈的硫磺惡臭和暗綠色的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