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值班 （1/2）

春節期間京城中各衙門都沒有甚麼要緊事，所以值班的都是他們這種官場新人，林璟宣坐在自己的辦公間裏，整理了一下過去一年的文書，今日也沒有需要撰寫的文書，便拿起年前從藏書閣借的一本遊記看了起來，要是自己以後也能走遍名山大川就好了。

中午附近的食肆都關了門，林璟宣喫的是三喜從家中送過來的午餐，再過兩個時辰就能下班了，唉，還是放假好啊。小憩了一會，正要翻開那本遊記接着看時，就聽見外面傳來了動靜。

“林大人，這是陛下身邊的內侍”聽到雜役稟報，林璟宣心裏一驚，馬上站了起來。

“參見林大人，今日陛下頗有興致，特讓咱家請大人您過去一趟講解經史呢”

“勞煩公公跑一趟了，煩請您帶路”林璟宣萬萬沒想到自己值個班居然還能碰上這種事，自己來到翰林院這幾個月可從來沒有進過宮給陛下講過學，這要是陛下問的自己答不出來可就糟了。

懷着忐忑的心情，林璟宣跟在內侍身後。“不知公公如何稱呼？”林璟宣悄悄將一個荷包塞進了對方的袖中，對方也是毫不客氣的收了。

“咱家姓馮”“不知今日陛下……”後面的話林璟宣沒有說出口，想來對方應該明白自己的意思。

“雖是寒冬，不過今日的日頭確實暖和”看來今日陛下的心情不錯，林璟宣提着的心總算是稍稍放下了一些。

翰林院離皇宮不是很遠，大約兩刻鐘的時間林璟宣就被引到了一處宮殿，外面侍衛在盡職盡責的把守，在經過一番檢查之後林璟宣才進入殿中。

邁進宮殿的那一刻，林璟宣感覺那種威壓感一下子撲面而來，穩住心神，沒有敢瞧上首坐着的皇帝，徑直跪了下去，“臣林璟宣叩見陛下”。

景元帝今日一時興起便想召個翰林院的人過來講講經史，沒想到今日值班的是這個年輕人，自己對他還算有那麼點印象，會試的策論寫的很是不錯。

“平身吧”“謝陛下”

“你所治何經？”

“回陛下，微臣本經春秋”

“既如此，就講一段春秋吧”“是”

春秋內容頗多，不過林璟宣在來的路上已經大致過了一遍，此時選了一段便開始講解“《左傳·宣公二年》載：晉靈公不君，厚斂以雕牆，從臺上彈人，而觀其闢丸也……將諫……稽首而對曰：“人誰無過？過而能改，善莫大焉。”

“微臣之見，此段非獨記暴君佞臣之事，更彰春秋諫諍之禮。士季三進及溜，遵人臣覲見之儀；靈公始倨終恭，顯權力制衡之態……”

一段話講完，林璟宣依舊立在殿中，沒有敢瞧陛下的神情，陛下該不會是對自己講的內容不滿意吧，這讓他越發忐忑了起來。

“哈哈哈，愛卿果真是才思敏捷一語中的啊，看來朕這個榜眼沒有選錯”聽着上頭傳來的聲音，林璟宣終於是鬆了口氣，“謝陛下誇讚，微臣愧不敢當”又衝着上首行了一禮。

“夏五月，鄭伯克段於鄢。愛卿以爲君臣父子當何以爲？”

林璟宣心跳空了半拍，陛下居然會問這種問題，當今已步入耳順之年，雖然他這種小人物不值得被當權者拉攏，但朝中如今太子未立，幾位皇子對那個位子可謂是虎視眈眈，每人都有自己的派系，只不過被聖上壓制不敢過於明目張膽。

如今聖上最寵愛順貴妃所出六皇子，前頭幾位皇子自是不服的，大皇子天生體弱沒有那個心思，二皇子、三皇子可都是奪嫡的熱門人選，五皇子最近也是嶄露頭角。

但如今他不回答顯然也是不行的，林璟宣飛速轉動自己的大腦“回陛下，《春秋》之義，父子君臣者，天地之常經，人倫之大本也。夫父慈子孝，君仁臣忠，上下相維，綱紀乃立。

《易》曰：“家人有嚴君焉，父母之謂也。”《孝經》雲：“愛親者不敢惡於人，敬親者不敢慢於人。”《左傳》曰：“君義臣行，父慈子孝，兄愛弟敬，所謂六順也。” 孟子謂：“父子主恩，君臣主敬。”夫子修《春秋》，亂臣賊子懼，正名分所以端本清源也。故父不父則子不子，君不君則臣不臣。欲綱常之不墜，必各盡其道：爲父者嚴而有慈，爲子者孝而不愚；爲君者修德以臨下，爲臣者盡忠以輔治。如此則家國可安，天下可平矣。”

回答完，林璟宣着實爲自己捏了一把汗，這要是回答到陛下不滿的地方自己該不會走不出這皇宮吧，他可是儘量迂迴着說了，感覺過了許久，那段威嚴的聲音纔想起“愛卿所言倒是有理，朕心甚慰，來人，賞御釀甘露酒二壇，江南新貢橙橘五斛，織金妝花絨十匹”

“臣伏蒙聖慈，不勝感激，叩謝陛下隆恩”林璟宣再次跪了下來，“退下吧”景元帝擺擺手。

“微臣告退”

躬身退出殿門外，林璟宣長舒了一口氣，感覺自己的後背都被冷汗浸溼了。

“林大人，這是御賜之物，由小的們給您送回翰林院”馮梁的語氣比起之前更顯恭敬，身後跟着拿着東西的小太監，這林大人看來今日是入了陛下的眼了。

“那就多謝馮公公了”一路走回翰林院也到了下值的時間，今日居然在皇宮裏待了快半個時辰。

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林璟宣默默梳理了一下今日發生的事情還有自己所說的話，確定沒有犯忌諱還有惹陛下不快的地方，心這才真正放了下來。

自己也算是得了陛下賞的人了，幸好今日是三喜趕馬車送自己過來，剛好可以將這些東西帶回去。

進入正堂，自己爹孃和媳婦都迎了出來，雖然自己說過不必如此，但他們都有自己的堅持，有人在家裏等着自己下班也是一件極爲幸福的事情。

三喜和另外兩個下人將東西搬進了正堂。“喲，兒子，你不是值班去了嘛，怎麼帶回來這麼多東西，這橘子瞧着比集市上賣的新鮮多了”李氏拿起一顆橘子。

“夫君，這可是上好的布匹，價值不菲呢”唐漓一下子就認出這是上好的織金妝花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