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水霧迷境與潮汐迴響

從夜色籠罩的美院回到寧家小樓，彷彿從一個充滿顏料與激情氣息的夢境，踏入另一個被靜謐包裹的港灣。家中空無一人，寧劍陸似乎還在酒店忙碌，寧悠悠大概也還在學校晚自習。寂靜賦予了空間一種私密的魔力。

畫室裏被點燃卻未徹底釋放的躁動，在歸途的夜風中稍稍冷卻，卻又在踏入家門的剎那，於無聲處重新醞釀。寧以卿感覺臉頰依舊殘留着未散的熱度，指尖彷彿還縈繞着李盛跡髮間和衣料下的觸感。她不敢看他那雙在黑暗中依然清澈灼人的藍眼睛，低聲說了句“我先去洗澡”，便匆匆逃向了二樓的浴室。

溫熱的水流從花灑傾瀉而下，很快便在密閉的空間裏蒸騰起一片乳白色的氤氳水霧。寧以卿站在水幕下，任由溫熱的水流沖刷着身體，試圖洗去那份莫名的燥熱和心慌意亂。水珠順着肌膚紋理滑落，帶走了塵埃，卻彷彿讓畫室裏那些隱祕的觸碰和親吻留下的無形印記更加清晰。

她閉上眼睛，腦海裏卻不受控制地回放着工作臺上他沉重的呼吸，黑暗中他亮得驚人的眼眸，以及那句“比看到最絢爛的魚羣還要強烈”的直白告白。心跳，再次不爭氣地失去了平穩的節奏。

就在這時，浴室的門被輕輕推開了一條縫隙。

氤氳的水汽如同有了生命般，打着旋兒向門口湧去。朦朧的霧氣中，一個修長挺拔的身影悄無聲息地滑了進來，彷彿本就是這水霧的一部分。是李盛跡。

他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站在門邊，隔着繚繞的白色紗幔般的蒸汽，望着水幕下那道若隱若現的窈窕身影。浴室頂燈的光線被水霧衍射成柔和的光暈，籠罩在他周身，讓他看起來不像陸地生物，更像偶然闖入人間水域的、自帶微光的神祕海靈。

寧以卿察覺到動靜，猛地睜開眼，透過迷濛的水汽，對上了那雙在霧氣中愈發顯得深邃、彷彿蘊藏着整片星海的蔚藍眼眸。她下意識地用手臂環住自己，臉頰瞬間燒得更厲害，聲音帶着水汽的溼潤和一絲驚慌：“盛跡！你……你怎麼進來了？”

李盛跡沒有立刻回答。他像被某種無形的力量牽引，緩緩向前走了幾步，穿透層層霧靄，靠近了浴缸邊緣。他的目光如同最輕柔的水流，細緻地描摹着水珠在她光潔肩頭跳躍、順着玲瓏曲線蜿蜒而下的軌跡。空氣中瀰漫着沐浴露的清新香氣，混合着她身上獨有的、讓他安心迷戀的氣息，在這溼熱的空間裏發酵成一種令人眩暈的芬芳。

“這裏，”他終於開口，聲音比平時更加低沉，帶着水汽浸潤後的沙啞質感，像海浪溫柔地摩挲着沙灘，“水的味道，和你身上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很好聞。”他微微歪着頭，眼神純粹，卻又暗流湧動，“而且，我感覺到……你在這裏的心跳，很快。像受驚的，但又充滿期待的小魚。”

他的感知總是如此敏銳，直接穿透表象，觸及她最真實的情緒核心。寧以卿在他那毫不掩飾的、帶着研究意味卻又充滿佔有慾的注視下，無所遁形。水溫似乎陡然升高，燙得她肌膚泛起一層淡淡的粉色。

他伸出手，沒有觸碰她，只是讓指尖穿過溫熱的水幕，感受着水流與空氣中瀰漫的、屬於她的信息素。水珠濺落在他手臂上，順着他流暢的肌肉線條滑落。

“水，讓我想起家。”他低聲說，眼神有些迷離，像是在回憶遙遠的深海，“但這裏的水，是溫暖的，包裹着你的氣息。比海洋……更讓我想停留。”

他的話語如同咒語，瓦解了寧以卿最後的防線。她看着他被水霧打溼的額髮，看着他長睫毛上凝結的細小水珠，看着他因爲靠近水汽而更加溼潤性感的脣瓣，一種強烈的、想要靠近他、感受他的衝動，戰勝了羞澀。

她伸出手，穿過水幕與霧氣，輕輕抓住了他停留在空中的手腕。指尖相觸的瞬間，彷彿有微弱的電流竄過。

李盛跡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隨即，那雙蔚藍的眼眸中彷彿掀起了漩渦。他反手握住了她溼滑的手，力道輕柔卻不容拒絕。他順着她的牽引，一步步踏入浴缸，踏入這片被水霧與她的氣息共同構築的迷境。

溫熱的水瞬間浸透了他的衣衫，布料緊緊貼合在身上，勾勒出結實而優美的肌肉輪廓。但他渾然未覺，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水淋淋的、如同海上初生晨曦般的寧以卿身上。

水波因爲他的侵入而盪漾，輕輕拍打着浴缸邊緣，發出細碎而曖昧的聲響。氤氳的霧氣更加濃郁，將兩人緊緊包裹，彷彿與世界隔絕。

他低下頭，額頭抵着她的額頭，鼻尖蹭着她的鼻尖，呼吸交織，比水溫更加滾燙。細密的水珠在他們之間凝結、滑落，像無數閃爍的微小星辰。

“以卿……”他嘆息般地喚着她的名字，脣瓣若即若離地擦過她的脣角，帶着水的潤澤和一種源自生命本能的渴望，“在水裏……靠近你……感覺……很完整。”

他的吻，終於落下。不再是畫室裏的探索與學習，而是在這水汽氤氳的獨特領域裏，一種更加契合他本能的、如同潮汐般自然而又洶湧的交流。脣齒間是清水的微甜與她氣息的馥郁，舌間的纏繞模仿着水流的律動，溫柔而持久，彷彿在進行一場無聲的、深入靈魂的對話。

寧以卿閉上眼，沉溺在這水與熱構築的奇異夢境裏。她能感受到他胸膛下與自己同樣激烈的心跳，能感受到他環在自己腰間的手臂那穩定而灼熱的力量。水流在他們相貼的身體間穿梭、流淌，像無數溫柔的手指，撫平了最後一絲不安，只留下純粹的感官悸動與情感共鳴。

霧氣繚繞，燈光朦朧。在這方被水汽柔化了邊界的小小世界裏，兩顆跨越物種彼此吸引的心，跟隨着生命最原始的潮汐節拍，緩緩沉浮，交融共鳴。外界的一切都遠去了，只剩下彼此的氣息、心跳，以及那永恆般流淌的、溫暖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