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雷霆驟雨

天邊剛泛起魚肚白，三路信使已悄無聲息地離開了玉門關。爲了確保萬無一失，沐晴特意安排了不同的路線——一路明着走官道，兩路暗中繞行。

最快也要五天。聞人宴裹緊裘衣，輕咳着說，這五天，怕是不會太平。

沐晴站在城樓上，望着東邊漸漸明亮的天際：周謙不會坐以待斃。傳令全軍，即刻起進入戰備狀態，沒有我的手令，誰也不許調動一兵一卒。

果然，剛到下午，西狄大營就騷動起來。一隊隊騎兵在關前來回奔馳，戰鼓聲震天響，攪得人心惶惶。

虛張聲勢。蕭絕觀察了半天，篤定地說，赫連錚在等朝中的消息。

然而真正的危機，卻來自關內。

深夜，顧流芳急匆匆趕來，額上還帶着汗珠：截獲一封飛鴿傳書，是周謙發給關內暗樁的。信裏說要不惜一切代價，在聖旨到來之前取你性命。

沐晴神色不變，只是指尖微微收緊：狗急跳牆了。

更麻煩的是，顧流芳壓低聲音，信上說太后已經知道名單的事，正在宮裏四處活動，要保國舅周全。

話音未落，外面突然傳來一陣騷動。蕭絕提着還在滴血的長劍大步進來，臉色鐵青：抓到三個刺客，都是扮成民夫混進來的。可惜，都服毒自盡了。

沐晴走到刺客屍體前，仔細掀開他們的衣袖。每人的手臂上都清晰地刺着三片竹葉的標記。

墨竹...她輕聲念出這個代號，眼神漸冷，原來周謙在玉門關內，埋了這麼多棋子。

當晚，沐晴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她將那份名單仔細抄錄了幾份，分別交給蕭絕、聞人宴和顧流芳保管。

要是我出了甚麼事，她的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就把這些證據公之於衆。就算動不了國舅，也要讓周謙之流付出代價。

蕭絕一聲跪倒在地，聲音鏗鏘：末將誓死護衛大人！

不必如此。沐晴伸手扶起他，語氣堅定，我們要做的，是活下去，親眼看着這些人得到應有的報應。

接下來的兩天，關內的氣氛緊張得讓人喘不過氣。每天都有刺客試圖接近中軍大帳，每天都有新的暗樁被挖出來。最危險的一次，刺客已經摸到沐晴帳外三尺之處，幸虧蕭絕及時察覺，才避免了一場大禍。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聞人宴憂心忡忡地捋着鬍鬚，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啊。

轉機在第四天清晨突然到來。一隊風塵僕僕的騎兵出現在關前，爲首之人高舉金色令牌，聲音洪亮：聖旨到！沐晴接旨！

令人意外的是，來的不是尋常傳旨太監，而是楚玄親自帶隊。這位一向沉穩的皇子，此刻滿臉疲憊，眉宇間卻帶着難以掩飾的怒意。

沐晴接旨。楚玄展開明黃絹帛，聲音在晨風中格外清晰，查樞密副使周謙通敵叛國，罪證確鑿，現已押入天牢。武安侯教子無方，削爵罷官。國舅......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在場衆人，繼續念道：閉門思過，無詔不得出。

這個結果，既在沐晴意料之中，又在她意料之外。她知道動不了國舅的根本，但沒想到皇帝會處置得如此乾脆利落。

殿下，待衆人散去後，沐晴輕聲問道，朝中......

一場地震。楚玄苦笑着搖頭，你那份名單，讓半個朝堂都睡不着覺。父皇震怒，連罷十二位官員。太后爲此稱病不出。

他望向沐晴，目光復雜：你這次，可是捅了馬蜂窩了。

臣只是盡了本分。沐晴平靜地回答。

楚玄輕輕搖頭：接下來的路，恐怕會更難走。不過......他忽然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你從來都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待楚玄的隊伍離開玉門關，沐晴獨自站在城樓上，手中握着他留下的一封密信。信上只有簡簡單單一行字：

京中已安排妥當，放手去做。

遠處，西狄大營依然旌旗招展，但沐晴知道，最危險的敵人，從來都不在關外。

她轉身走下城樓，猩紅披風在晨風中獵獵作響。這場鬥爭還遠未結束，但她已經做好了準備。

玉門關的烽火暫時熄滅了，但朝堂上的風雲，纔剛剛開始。而這一次，她要主動出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