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誤闖幽都

秋日的荒山枯樹枝椏在風裏晃得厲害，像無數雙乾枯的手抓撓着天空。四人踩着滿地落葉往臨安城走，鞋底碾過脆裂的橡果，發出 “咔嚓” 的輕響 —— 這是大戰結束後的第三天，墨塵的噬魂氣被江辰的聖眸與冥力徹底打散，石窟崩塌前他們僥倖逃了出來，此刻滿身疲憊，卻總算有了幾分 “歸家” 的鬆弛。

“早知道走官道繞遠點，這破山路能把人腳磨起泡。” 林薇踢開腳邊一塊碎石，抱怨着揉了揉小腿，她懷裏揣着慕白留下的符紙灰燼，走幾步就忍不住摸一下，“也不知道城裏現在怎麼樣了，百姓們應該都安全了吧？”

“忠叔之前託人傳過信，百姓已經安置妥了，就是城西的巷子還在清咒氣。” 蘇淼走在她身邊，護魂玉的綠光淡得快看不見，卻仍攥在掌心，“等我們回去，再用聖眸和冥力徹底清一遍，應該就沒事了。”

容奇扛着鎮邪刀走在最前面，刀身的金芒收斂成一道細痕，他突然停住腳步，朝着前方的霧裏抬了抬下巴：“前面有塊石碑，好像刻着字。”

四人走近了纔看清，那是塊半人高的青石碑，碑身爬滿青苔，邊角被風雨啃得殘缺，唯有碑心的兩個字清晰得刺眼 ——“冥界”，字體是古老的篆體，刻痕裏還殘留着一絲極淡的陰冷氣息，像剛從地下挖出來的。

“哪來的匠人這麼無聊，在荒山裏刻這種字，嚇唬人呢？” 林薇繞着石碑轉了一圈，伸手摸了摸 “冥界” 二字，指尖觸到碑面時，只覺得一陣冰涼，卻沒別的異常，“說不定是哪個戲班子拍戲留下的道具，忘了搬走。”

江辰蹲下身，指尖拂過碑底的青苔，聖眸的微光在眼底閃了閃 —— 他能感覺到，碑身裏藏着一縷極淡的冥力，和他體內的冥晶隱隱呼應，卻又更陳舊，帶着一股腐朽的氣息。“有點奇怪，這碑的材質不像是凡間的石頭。” 他站起身，剛想再說甚麼，就被容奇拍了拍肩膀。

“管它是甚麼，趕路要緊，再晚就趕不上城裏的晚飯了。” 容奇笑着往前走，鎮邪刀在肩後晃了晃，“難不成還真能把我們吸進冥界？”

林薇苦笑：“要真是冥界，麻煩先把慕白的魂送回來，我還等着他教我畫符呢！”

可她的話音剛落，石碑突然 “嗡” 的一聲輕顫，碑身的青苔瞬間褪去，“冥界” 二字泛出暗紫色的光，光紋順着碑面爬開，在地面織成一道圓形的陣紋。四人腳下的土地突然變軟，像踩進了棉花裏，一股巨大的吸力從石碑裏傳來，扯着他們往碑身撞去！

“不好！” 容奇立刻揮刀，金芒劈向陣紋，可金芒剛碰到光紋，就被吸進了石碑裏，毫無作用。蘇淼將護魂玉舉在身前，綠光撐起屏障，卻被吸力扯得變形，“是冥力陣！這碑是真的冥界入口！”

江辰立刻催動體內的冥晶，暗紫色的光在掌心亮起，想要對抗吸力，可冥晶卻像是被石碑召喚，反而拉着他往碑身靠近。林薇死死抓住蘇淼的手，另一隻手攥着符紙灰燼，指甲嵌進掌心：“怎麼會這樣！我們只是開玩笑的啊！”

吸力越來越強，四人的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往石碑飄去。江辰看着碑身裏越來越濃的暗紫光，突然想起之前冥晶傳來的感應 —— 原來，他們在與墨塵戰鬥時，體內的聖眸、冥力、護魂玉甚至鎮邪刀的魂息，都在無意識中攪動了冥界的氣息，而這塊石碑，本就是冥界與凡間的 “裂隙之門”，只待有冥力或魂息觸動，就會開啓。

“閉眼！集中魂息！” 江辰大喊，將冥力注入另外三人的體內，試圖穩住他們的魂息。可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身體就被一股力量裹住，瞬間被吸進了石碑裏，只留下荒山裏空蕩蕩的陣紋，漸漸淡去，彷彿甚麼都沒發生過。

再次睜開眼時，四人已經站在一片灰暗的天地裏。天空是鉛灰色的，沒有太陽，也沒有月亮，只有零星的暗紫色光點在半空飄着，像鬼火。腳下的路是黑色的石板，石板縫裏滲着淡紅色的液體，散發着一股鐵鏽般的腥氣。遠處的建築殘破不堪，有的屋頂塌了一半，有的牆壁裂着巨大的縫隙，散落的冥器在地上積了厚厚的灰，顯然經歷過一場慘烈的打鬥。

“這…… 這真的是冥界？” 林薇的聲音發顫，緊緊抓着蘇淼的胳膊，“好冷…… 空氣裏還有血腥味。”

蘇淼的護魂玉突然亮了起來，綠光指向遠處的一座小廟：“前面有座土地廟，是陰間的第一站，我們先去那裏看看。”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心裏的震驚，“看來，冥界確實出了問題，你看那些建築，像是被人破壞的。”

容奇握緊鎮邪刀，刀身的金芒在灰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明亮：“小心點，這裏不知道有甚麼危險。江辰，你的冥晶能感應到周圍的冥力嗎？”

江辰點頭，冥晶在胸口微微發燙，他能感覺到，周圍的冥力混亂不堪，有的帶着殺意，有的帶着恐懼，還有的已經消散，只留下一縷縷殘息。“冥界在鬧內鬥。” 他聲音沉了下來，看向遠處殘破的建築，“這些冥力殘息裏，有兩股不同的力量在對抗，一股是正統的冥力，另一股…… 帶着噬魂氣的味道，和墨塵的力量很像。”

四人慢慢往前走，腳下的石板越來越涼，遠處傳來隱約的嗚咽聲，像是亡魂的哭泣。很快，那座土地廟出現在眼前 —— 廟身是暗紅色的磚木結構，屋頂的瓦片掉了大半，門口的對聯只剩下半副，寫着 “執掌幽都地脈”，另一半已經被撕碎，散落在地上。廟門虛掩着，裏面傳來微弱的燭火晃動聲，卻沒有任何氣息傳來。

容奇輕輕推開廟門，吱呀的聲響在寂靜的冥界裏顯得格外刺耳。廟內的景象讓四人愣住了：土地公的神像倒在地上，神像的頭已經碎裂，供桌上的燭臺歪歪斜斜，燭火是暗綠色的，映得牆面的裂痕像一張張鬼臉。供桌下，散落着幾片黑色的衣料，上面沾着暗紅色的血跡，顯然不久前有人在這裏打鬥過。

“陰間的土地廟怎麼會變成這樣？” 林薇的聲音壓得很低，生怕驚動甚麼，“難道冥界的內鬥，連土地廟都沒能倖免？”

江辰走到供桌前，聖眸的微光掃過地面的血跡，眼底閃過一絲凝重：“這些血跡裏有冥官的氣息，是被人殺害的。” 他撿起一片黑色衣料，上面繡着一個小小的 “冥” 字，“是冥界的冥差制服，看來，連冥差都沒能逃過內鬥。”

蘇淼走到倒在地上的神像旁，護魂玉的綠光落在神像碎片上，突然亮了起來 —— 她能感覺到，神像裏還殘留着一縷微弱的地脈氣息，是土地公最後的力量，“土地公的魂息已經消散了，這裏的地脈也被破壞了。”

四人站在殘破的土地廟裏，看着眼前的景象，之前的輕鬆早已消失不見。他們原本只是想回到臨安城，過幾天安穩日子，卻沒想到會誤闖冥界，還撞上了冥界的內鬥。江辰體內的冥晶還在發燙，聖眸的微光也越來越亮，彷彿在提醒他，這裏的危機，或許比他們想象的還要嚴重。

暗綠色的燭火突然晃了晃，廟門外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帶着一縷熟悉的冥力氣息 —— 是之前在石碑裏感受到的腐朽氣息，正朝着土地廟靠近。容奇立刻將鎮邪刀橫在身前，金芒亮了起來：“有人來了，小心！”

四人背靠背站在廟內，警惕地盯着門口。腳步聲越來越近，一個模糊的黑影出現在門口，手裏拿着一盞黑色的燈籠，燈籠裏的火光是暗紫色的，映得黑影的臉模糊不清。

“你們…… 是從凡間來的？” 黑影的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帶着一股腐朽的氣息，“怎麼敢闖進來…… 現在的幽都，可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

黑影慢慢走進廟內，燈籠的光照亮了他的臉 —— 那是一張佈滿皺紋的臉，眼睛是灰白色的，穿着一件破舊的冥差制服，胸口的 “冥” 字已經被血跡染黑。他看着四人，眼神裏沒有敵意，只有疲憊和絕望：“你們要是想活下去，就趕緊離開這裏…… 不然，連魂都保不住……”

四人看着眼前的老冥差，又看了看殘破的土地廟，而此刻，他們已經沒有退路，只能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