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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竈灰底下,還埋着炭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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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鏡司的青石板路被晨露浸得發暗,蘇晏清踩着月白官服的裙角拾級而上,袖中玄鐵腰牌隨着步頻輕撞,每一聲脆響都叩在她緊繃的神經上。

蕭決的令牌在掌心壓出淺紅印子,她能聞到牌面鎏金被體溫焐出的淡淡銅鏽味——這是昨夜他遣暗衛從都督府飛鴿送來的,連木匣都未用,只裹了層浸過沉水香的素絹。

密檔房外,蕭決倚着朱漆廊柱,玄色官袍被穿得筆挺如刃。

見她走近,他垂眸掃過她胸前的銀魚牌,指節在腰間玄鐵劍上輕叩兩下。

蘇晏清會意,將令牌遞過去。

他接牌時指尖擦過她手背,涼意順着皮膚竄進心口——這是他們約好的暗號:若密檔房有機關,他會以冷意示警。

“進去。”他聲線像淬過冰的劍,目光卻在她髮間銀簪上頓了頓——那是崔嬤嬤用舊銀梳熔鑄的,刻着“慎”字,是她僞裝錄事女官的最後破綻。

門軸轉動的吱呀聲驚起檐下麻雀。

密檔房比想象中逼仄,整面牆的檀木架上堆着泛黃的卷宗,黴味混着松煙墨香直鑽鼻腔。

蘇晏清反手閂上門,袖中取出蕭決給的黃銅鑰匙,蹲在最下層暗格前。

鎖芯轉動的輕響裏,她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陳守仁的案卷,祖父蒙冤的關鍵,就藏在這重鎖之下。

暗格裏的牛皮紙包落了薄灰,她指尖發顫地解開繩結,泛黃的紙頁上“天啓二十三年·御廚毒殺案·陳守仁供狀”幾個字刺得眼睛發酸。

翻到第三頁時,紙張突然斷裂——中間三頁被人用快刀齊整地剜走了,只剩半角批註:“涉案蜜料來源不明,結案依太傅諭。”

“太傅。”她喃喃重複,喉間像塞了團燒紅的炭。

大靖開國以來,能被稱“太傅”而不名姓的,只有裴元衡——那個把持朝政二十年,連皇帝見了都要起身相迎的定國公。

外間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蘇晏清迅速將殘頁塞進袖中,抓起案頭一本《鹽鐵論》佯裝整理,心跳快得幾乎要衝破胸腔。

門被拍得砰砰響,年輕小吏的聲音帶着哭腔:“蕭都督!御前急令到,密檔房需即刻封查!”

“退下。”蕭決的聲音冷得能結霜,“閉閣令未撤,玄鏡司的規矩,你當耳旁風?”

“可……可內官監的公公說,有人舉報密檔房走漏要案風聲!”小吏的聲音發顫,“若耽誤了聖駕,小的萬死難辭——”

“萬死?”蕭決的靴底碾過青石板,每一步都像踩在人心尖上,“你可知玄鏡司閉閣理卷時,擅闖者當何罪?”

外間驟然安靜。

蘇晏清貼着門聽了片刻,直到腳步聲漸遠,纔敢鬆口氣。

殘頁在袖中硌得手腕生疼,她摸出懷裏的拓印紙,快速將批註拓下——墨跡未乾,便聽見蕭決叩門:“走。”

回蘇府的馬車裏,蘇晏清將殘頁與“五味圖譜”並排鋪在案上。

圖譜邊緣是她用硃砂標紅的“赤心散中毒症狀”:嗜甜、夜驚、記憶模糊;殘頁上“涉案蜜料來源:隴西裴記商行”幾個字,被她用銀簪重重劃出深痕。

裴記商行是裴元衡的私產,這不是巧合。

“姑娘,陳記乾貨的夥計說,陳三昨日帶着家小連夜走了。”阿阮掀簾進來,鬢角沾着星點草屑,“留了封信,說‘老刀頭若知真相,必不善罷甘休’。”

蘇晏清的指尖猛地收緊,拓印紙在掌心皺成一團。

老刀頭是祖父當年最器重的學徒,當年御廚毒殺案裏,他是唯一沒碰過“甜羹”的倖存者。

若裴家要滅口,第一個該殺的就是他!

“阿阮,帶兩個暗衛去刀背巷。”她扯下腕上翡翠鐲子塞給阿阮,“若老刀頭不在,就守在巷口,他若回來……”

話音未落,院外傳來“轟”的一聲響。

蘇晏清掀簾衝出,正見老刀頭撞開柴門,粗布短打浸着暗紅血漬,手裏攥着塊焦黑的玉牌。

他額角有道深可見骨的傷口,血順着下頜滴在青石板上,綻開的血珠像朵猙獰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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