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廢土遺蹟

林舟在一陣劇烈的咳嗽中猛地睜開眼睛，喉嚨裏的灼痛感如同岩漿在灼燒，每一次呼吸都帶着砂紙摩擦般的撕裂感。他下意識地抬手按住脖頸，指腹觸到的皮膚滾燙得驚人，彷彿有團火正順着氣管往肺裏鑽。

他掙扎着撐起上半身時，掌心摸到的是硌人的沙礫。視線從模糊到清晰，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灰濛濛的沙地，無數尖銳的金屬碎片混在沙粒裏，反射着鉛灰色天空投下的慘淡光線。四周的殘垣斷壁像巨獸的肋骨般刺向天空，鏽跡斑斑的鋼筋混凝土骨架間，還能辨認出舊時代高樓的輪廓——如今只剩下被風蝕得千瘡百孔的殘骸，斷裂的鋼樑扭曲成詭異的弧度，彷彿在無聲訴說着文明毀滅時的絕望。

“咳……咳咳……”林舟捂住嘴劇烈咳嗽，每一次震動都牽扯着胸腔的鈍痛。他低頭看向身下的沙地，細密的沙粒裏混着暗紅色的結晶，在灰暗的光線下泛着微弱的熒光——那是輻射超標的特徵，聯邦教科書裏用紅色加粗字體警告過的致命信號。

“廢棄區……”他的聲音沙啞得像生鏽的齒輪，指尖在沙地上劃出淺淺的痕跡。基因庫裏的全息資料突然在腦海中炸開：廢棄區，舊紀元2347年“大寂滅”後形成的死亡區域，全域輻射值超過安全閾值300倍，存在未知變異生物，聯邦律法第73條明確標註爲永久禁區。

可他爲甚麼會在這裏？

林舟猛地低頭看向自己的手。小麥色的皮膚下隱現着淡青色的血管，指節分明，掌心帶着薄繭——這絕不是他在培養艙裏那雙蒼白浮腫、連握拳都費力的手。他下意識地按住胸口，原本灼燒般的痛感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奇異的溫熱感，像有尾小魚在血管裏緩緩遊動，每一次擺尾都帶來細微的酥麻。

“這是……”他屏住呼吸集中意念，試圖捕捉那股神祕的能量。幾秒鐘後，指尖突然騰起一簇金色火苗，火苗只有指甲蓋大小，卻散發着令人安心的暖意，將周圍的灰暗都驅散了幾分。

“靈能！”林舟的心臟漏跳半拍。聯邦科學院耗費百年研究的終極目標，傳說中只有舊時代修仙者才擁有的神祕力量，竟然出現在了自己身上？他記得資料裏說，靈能覺醒者百萬中無一，且必須經過基因篩選與數年培養才能勉強操控能量，可他只是集中意念，就能讓能量具象化。

就在這時，一陣金屬摩擦的刺耳聲響從東北方向傳來，像是有輛生鏽的坦克正在碾壓鋼筋。林舟瞬間熄滅火苗，身體壓低貼向斷牆陰影，指尖扣住牆縫裏的碎玻璃——在培養艙裏模擬過無數次的戰鬥本能被瞬間激活。

視線穿過三道殘破的承重牆，他看見那個龐然大物從一棟傾頹的寫字樓裏走了出來。它高約三米，軀幹是用集裝箱焊接成的，四肢則是起重機的液壓臂，關節處裸露着咬合的齒輪，每動一下都迸出刺眼的火花。最駭人的是它的頭顱——那是個鏽跡斑斑的起重機吊鉤，鉤尖還掛着半條斷裂的鐵鏈，而本該是眼睛的位置，嵌着兩盞探照燈，正射出猩紅的光柱，在廢墟里掃來掃去。

“機械畸變體F-3型。”林舟的後背瞬間沁出冷汗。基因庫的危險生物圖鑑裏有過記載：舊時代機器在輻射與靈能污染下產生的變異體，具有高度攻擊性，核心部件在胸腔位置，由三顆串聯的核電池提供動力。

似乎是聞到了活人的氣息，機械畸變體突然轉向林舟的方向，猩紅的探照燈精準鎖定了他的位置。“吼——”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從吊鉤下方的擴音器裏炸響，震得周圍的碎玻璃都在顫動。

林舟瞳孔驟縮。他清楚記得圖鑑裏的標註：F-3型畸變體移動速度120km/h，防禦等級相當於聯邦制式裝甲車。

沒等他做出反應，機械畸變體已經邁着沉重的步伐衝了過來，每一步都讓地面發生輕微的震顫，龜裂的水泥地上被踩出一個個淺坑。林舟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模擬訓練裏的戰術方案在腦海中飛速閃過。

“集中，再集中……”他閉上眼睛，任由那股溫熱的能量在體內奔騰。這一次，他沒有想象火焰，而是在腦海中勾勒出一把劍的形狀——模擬訓練裏最常用的靈能武器形態。

當他再次睜開眼時，指尖已經凝結出一道半米長的金色光刃，光刃邊緣流轉着細碎的電弧，空氣中瀰漫開臭氧的味道。機械畸變體距離他只有三十米了，猩紅的探照燈幾乎要灼穿他的視網膜。

林舟猛地側身衝出斷牆，藉着衝刺的慣性揮出光刃。金色的能量刃帶着尖銳的破空聲劃出一道弧線，精準地斬向畸變體的膝關節——那裏是圖鑑標註的防禦薄弱點。

“咔嚓！”一聲脆響如同冰面碎裂。機械畸變體的左腿關節突然斷裂，液壓油像噴泉般噴湧而出。龐大的身軀失去平衡，轟然倒地，激起漫天沙塵。

林舟站在原地愣住了。他看着自己微微顫抖的右手，指尖還殘留着能量流動的觸感。資料裏明明說，即便是聯邦最頂尖的靈能戰士，也需要三個月訓練才能凝聚出穩定的靈能刃，可他第一次嘗試，就精準地斬斷了畸變體的合金關節。

“吼——”倒地的機械畸變體還在掙扎，斷裂的腿骨在地上劃出深深的溝壑，另一條完好的腿正試圖撐起身體。林舟沒有給它機會，他再次抬手凝聚能量，這一次，腦海中浮現的是圖書館裏見過的蜘蛛網圖案。

無數金色絲線突然從空氣中浮現，絲線細如髮絲卻泛着金屬光澤，以驚人的速度編織成一張巨網，朝着機械畸變體罩了下去。“滋滋滋——”絲線觸碰到畸變體的瞬間就開始導電，藍色的電弧在網面上跳躍，將它牢牢捆在原地。

林舟握緊拳頭，意念一動，金色巨網突然收緊。“砰砰砰！”畸變體胸腔裏的核電池接連爆炸，暗紅色的能量核心被絲線絞成碎片。隨着最後一聲悶響，那兩盞猩紅的探照燈徹底熄滅了。

直到這時，林舟才感覺到脫力。他雙腿一軟坐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氣，冷汗浸透了後背的衣服。體內的金色能量像是退潮般迅速流失，只留下空蕩蕩的疲憊感。

“看來還是太勉強了。”他苦笑着抹了把臉，視線掃過周圍的廢墟。培養艙裏的記憶還很模糊，只記得冰冷的營養液、白色的實驗服，還有科學家們談論“完美容器”時興奮的眼神。現在想來，他大概是從那個囚禁之地逃出來了，可這廢棄區，又何嘗不是另一個牢籠？

休息了十分鐘後，林舟站起身拍掉身上的沙土。當務之急是找到水源和食物，還要確定自己的具體位置。他朝着剛纔機械畸變體出來的那棟寫字樓走去——大型建築裏通常會有應急物資儲備。

寫字樓的入口已經被坍塌的樓板堵住，他只能從側面一扇破碎的玻璃窗鑽進去。內部比外面看起來更破敗，天花板上的鋼筋裸露在外，陽光透過佈滿裂紋的玻璃照進來，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這裏好像是……圖書館？”林舟看着散落一地的書籍，有些意外。書架大多已經坍塌，書脊在輻射的影響下變成了詭異的紫黑色，但還是能辨認出一些熟悉的文字。

他蹲下身隨手撿起一本書，封面已經腐朽不堪，只能看清燙金的書名：《道德經》。這個名字有點熟悉，似乎在聯邦的禁書目錄裏見過，被歸類爲“舊時代迷信糟粕”。

就在他的指尖觸碰到泛黃的書頁時，異變突生。一股溫暖的能量突然從書本里湧出來，順着他的指尖鑽進體內，像是涓涓細流匯入乾涸的河道。原本空蕩蕩的丹田處再次傳來暖意，那些流失的金色能量竟然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

“這是……”林舟驚訝地翻開書頁。只見那些古老的漢字正在發出淡淡的白光，原本模糊的字跡變得清晰起來，彷彿有生命般在紙頁上微微跳動。他下意識地讀出了開篇的句子：“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話音剛落，周圍的空氣突然波動起來。無數細微的光點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像是螢火蟲般圍繞着他飛舞，然後爭先恐後地鑽進他的身體。體內的金色能量瞬間沸騰起來，那條“小蛇”變得活躍，在血管裏歡快地遊動，每一次循環都讓力量增長一分。

林舟的眼睛亮了。他終於明白，聯邦科學家們錯得有多離譜。他們耗費百年研究的靈能，根本不是需要基因改造才能獲得的異能，而是潛藏在每個人體內的本能；他們嗤之以鼻的舊時代古籍，纔是掌握這股力量的鑰匙。

他低頭看着《道德經》上跳動的白光，突然覺得，這片被聯邦視爲禁地的廢棄區，或許藏着比自由更重要的東西。而他的旅程，纔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