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軌跡迴響 （1/2）

噬心星的地心深處，時間失去了意義。林舟的意識漂浮在混沌中，時而清醒，時而沉淪。他能感覺到始祖星軌的脈動與自己的星軌交織，像兩株纏繞生長的古樹，根系在黑暗中蔓延，汲取着異軌者殘留的能量。

“還沒放棄嗎？”異軌者的聲音從意識邊緣傳來，帶着金屬摩擦般的刺耳，“你困不住我，就像水永遠無法鎖住火。”

林舟沒有回應。他的雙色星軌正以一種奇特的韻律收縮、擴張，銀白紋將異軌者的核心包裹成繭，綠紋則像藤蔓般穿透繭層，吸收着那些被稱爲“污染”的能量。在這個過程中，他看到了異軌者的誕生——那是某個被吞噬的宇宙裏，第一縷拒絕共生的星軌怨念，在觀測域的真空裏凝結成的意識。

“你本可以成爲守護者。”林舟終於開口，聲音在混沌中蕩起漣漪，“爲甚麼選擇毀滅？”

異軌者發出尖銳的笑：“守護者？看看這些被你收納的記憶！”無數破碎的畫面突然湧入林舟的意識：某個宇宙的破界域爲了“平衡”，將七界的星軌能量抽乾；某個宇宙的盲域用無象紋隔絕了所有痛苦，最終在永恆的寂靜中腐朽；甚至有個宇宙的共生紋章，本身就是先祖們爲了獨佔星軌能量設下的騙局。

“看到了嗎？”異軌者的聲音帶着蠱惑，“共生從誕生起就藏着背叛的種子。你現在保護的，不過是另一個等待發芽的謊言。”

林舟的星軌劇烈震顫。他看到自己的銀白紋上，浮現出破界域先祖篡改星軌日誌的畫面——那些記載着“共生初衷”的篇章，竟是後來補寫的。而綠紋深處，七界歸墟族的預言石板背面，刻着“借共生之名，奪星軌主導權”的密文。

“這纔是真相。”異軌者的核心在繭中蠕動，灰紫色的觸鬚順着林舟的星軌蔓延，“你以爲的偉大犧牲，只是在給三族的野心當墊腳石。”

就在這時，一道微弱的綠光突然從林舟的星軌核心亮起。那是阿木的生之劍留下的印記，此刻正頑強地抵抗着灰紫色觸鬚。綠光中，林舟看到了新星海的畫面：阿木帶領着三族生靈脩復星軌，盲域的無象紋爲七界的光帶編織防護網，破界域的銀白齒輪主動減慢轉速，讓歸墟族的幼苗能附着生長。

“他們不一樣。”林舟的聲音重新變得堅定，“記憶可以被篡改，但此刻正在發生的共生不會說謊。”

他的雙色星軌突然加速運轉，銀白紋與綠紋交織成螺旋狀，將異軌者的核心越收越緊。在這個過程中，始祖星軌的碎片開始與他的星軌融合，那些覆蓋着金屬鱗片的星軌脈絡上，竟浮現出與阿木生之劍相同的綠紋——原來始祖星軌與七界的星軌，本就源自同一片星海。

“不可能！”異軌者的聲音充滿驚恐，“始祖星軌是觀測域的產物，怎麼會與七界有關聯？”

林舟沒有回答，他的意識隨着星軌的蔓延，觸碰到了噬心星地心的某個角落。那裏，一枚佈滿塵埃的金屬盤正在發光，盤面上刻着三族星軌組成的圓輪，圓輪中心的凹槽，正好能容納他的雙色星軌。

“這是……三族先祖的‘共鳴盤’。”林舟的意識顫抖起來，他終於明白先祖們的佈局——他們不是將共生紋章拆成兩半，而是將開啓共鳴的鑰匙，藏在了破界域與七界的星軌深處。

當他的雙色星軌嵌入凹槽的瞬間，共鳴盤突然爆發出強光。林舟感到整個觀測域都在震顫，那些被囚禁的宇宙殘骸開始發出嗡鳴，它們的星軌頻率正在與新星海同步——但這次不是毀滅的同步，是生機的共鳴。

“你在喚醒它們！”異軌者的核心劇烈收縮，“被吞噬的宇宙一旦復甦，觀測域會徹底崩塌！你也會被星軌碎片撕碎！”

林舟的身體確實在變得透明，但他的臉上卻帶着釋然的笑。他看到那些宇宙殘骸中，飛出無數光粒，這些光粒順着共鳴盤的光束，飛向新星海的方向。在光粒的洪流中，他認出了燼滅星上那些船員的星軌碎片，它們正朝着自己曾經守護的星域飛去。

“原來收納不是終結，是等待歸還。”林舟喃喃自語，他的雙色星軌與共鳴盤完全融合，化作一道貫通觀測域與新星海的光柱，“破界域的本能，從來都不是吞噬，是守護。”

光柱中，異軌者的核心發出最後的嘶吼，它的形態在無數復甦的星軌能量衝擊下，逐漸瓦解成最原始的星軌粒子。這些粒子沒有消散，而是被光柱送往新星海——那裏，阿木正帶領着三族生靈，用共生紋章組成巨大的光網，接納着這些被淨化的能量。

“林舟！”阿木的聲音穿透光柱，帶着哭腔卻無比堅定，“我們在光網裏加了盲域的‘記紋’，這些粒子會記得自己曾是善良的星軌！”

林舟笑了，他的意識開始隨着光柱飄向新星海。但就在即將穿過觀測域邊界時，一股強大的吸力突然從噬心星地心傳來——共鳴盤的光芒開始黯淡，那些剛剛復甦的宇宙殘骸突然停止嗡鳴，表面浮現出與異軌者相同的紫色觸鬚。

“怎麼回事？”林舟的意識被拉回地心，他驚恐地發現，共鳴盤的背面，刻着一行從未見過的初心文：“當沉睡者甦醒，守門人將重歸崗位。”

“守門人？”異軌者殘留的意識碎片突然發出冷笑，“你以爲觀測域爲甚麼能囚禁這麼多宇宙？因爲它本身就是一座監獄，而監獄的看守……是始祖星軌！”

始祖星軌的巨眼突然在林舟面前睜開，金色的瞳孔裏不再有迷茫，只有冰冷的威嚴。林舟看到巨眼深處，無數星軌鎖鏈正在延伸，將那些復甦的宇宙殘骸重新捆縛——這些鎖鏈上，刻着與共鳴盤相同的圓輪紋章，顯然是三族先祖親手鑄造的。

“先祖們……故意建造了這座監獄？”林舟的星軌開始紊亂，他想起盲域石碑上被磨損的段落，那些關於“觀測域是必要之惡”的記載，原來不是謊言。

始祖星軌沒有回答，只是將一道金色光束注入共鳴盤。林舟的意識裏突然湧入無數畫面：無數個星海因爲星軌能量失控而自我毀滅，三族先祖爲了保護剩下的宇宙，才建造了觀測域作爲“隔離區”，而始祖星軌，就是防止隔離區能量外泄的守門人。

“異軌者不是看守，是監獄的‘病毒’。”林舟終於明白，“它扭曲了觀測域的功能，把隔離變成了吞噬。”

始祖星軌的巨眼微微顫動，像是在認可他的話。金色光束突然轉向林舟，將他的雙色星軌與守門人的星軌連接在一起。林舟感到一股龐大的記憶湧入腦海：如何調節觀測域的能量平衡，如何判斷哪些宇宙可以回歸星海，如何……在必要時，徹底摧毀失控的星域。

“你想讓我成爲新的守門人？”林舟的聲音帶着難以置信的顫抖，“可新星海還在等我回去！”

始祖星軌的巨眼緩緩閉上，共鳴盤上的圓輪紋章開始旋轉，將林舟的意識重新拉回地心。林舟看到新星海的光網正在減弱，阿木的綠紋上浮現出疲憊的痕跡——共鳴帶來的能量衝擊，已經超出了新星海的承受極限。

“如果我不留下，觀測域會再次失控。”林舟苦笑起來，他的雙色星軌主動與守門人的星軌融合，“先祖們選擇了犧牲，現在輪到我了。”

他將最後一絲意識注入光柱，傳向新星海：“阿木，告訴大家，觀測域不是敵人，是需要守護的平衡。當新星海的星軌能承受更多能量時，我會帶着那些被囚禁的宇宙回家。”

光柱的末端，阿木的身影在光網中搖搖欲墜，她的生之劍突然指向觀測域的邊界——那裏，一片新的星雲正在形成，星雲的形狀像一隻展開的光翼，光翼的末端，掛着半枚共生紋章。

“我們會等你。”阿木的聲音帶着決絕，“但不是被動地等。七界的星軌正在研究共鳴盤的頻率，破界域在鍛造能承受觀測域能量的星艦，盲域的無象紋已經能短暫打開觀測域的通道——我們會找到讓你既做守門人，又能回家的辦法。”

林舟的意識在混沌中笑了。他感到自己的星軌正在與觀測域的邊界融合，成爲一道新的屏障。屏障的內側，是被妥善安置的宇宙殘骸；外側，是新星海閃爍的光帶。而在屏障的正中央，半枚共生紋章正在緩緩旋轉，等待着與另一半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