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鏽蝕走廊 （1/2）

裂石部落的支援比凱登預想的更爲迅速和務實。格朗尼長老沒有給予任何浮華的餞行，只在凱登出發前夜，讓石須送來一套用部落祕法鞣製、內襯嵌有細碎“啞火石”粉末的深灰色旅行皮甲，以及一柄看似樸實無華、但重心完美、斧刃在特定角度會流過一絲地脈幽光的單手戰斧。

“老爹說，這甲冑對能量濺射有點抗性，斧頭能砍東西也能當工具。”石須撓着頭，語氣有些不捨和擔憂，“爐心小子，外面不比山裏，那些兩條腿的傢伙……心眼多得很。你可別讓人給騙了。”

凱登接過裝備，感受着皮甲沉實的手感和戰斧冰冷的握柄，心中湧起一股暖流。“放心，石須。幫我照看好工坊，那些新導流板的設計圖在左邊第三個抽屜。”

次日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在部落邊緣一條罕爲人知的小徑前，暗石如同一個真正的影子般出現了。他沒有多餘的寒暄，只是遞過一個沉重的行囊。“乾糧，水，一些能在人類城鎮通用的金銀，還有這個——”他拿出一枚不起眼的、刻着風紋的黑色石符，“遇到掛着同樣紋章的酒館或鐵匠鋪，出示它，或許能得到一杯水和一句真話，但也可能招來麻煩。慎用。”

凱登將石符貼身收好，鄭重地點了點頭。

沒有送行的人羣，只有羣山沉默的剪影和呼嘯而過的、帶着寒意的風。凱登最後看了一眼在晨曦微光中逐漸顯露出輪廓的爐心城剪影，然後毅然轉身，跟隨着暗石，踏入了蜿蜒向南的崎嶇山路。

暗石選擇的路線並非商隊往來的大道，而是沿着地質斷層和廢棄礦脈延伸的、被稱爲“鏽蝕走廊”的隱祕小徑。這裏曾是古老礦道的遺蹟，如今只剩下被風雨侵蝕成鐵鏽色的嶙峋怪石、乾涸的河牀，以及偶爾能看到的、半埋在碎石中、早已化作廢鐵的採礦機械殘骸。空氣中瀰漫着一種金屬氧化後的特殊氣味，荒涼而死寂。

暗石是個完美的嚮導和潛行者。他腳步輕盈，幾乎不發出任何聲響，對路線的熟悉程度如同行走在自己的庭院。他很少說話，只在必要時，用最簡練的語言指出潛在的危險——一片看似堅實實則下方空懸的岩層，一羣棲息在洞穴深處、帶有微弱神經毒性的鐵翼蝠，或是某條被變異毒蠍佔據的狹窄通道。

凱登沉默地跟隨，大部分精力用於對抗路途的艱辛和適應這具尚未完全從重傷中恢復的身體。他注意到，暗石似乎對能量波動異常敏感，總能提前避開一些散發着微弱奧術或不明輻射的異常區域。

“這些‘鏽蝕走廊’，”在一次短暫的休憩時，凱登望着遠處一片呈現出不自然紫黑色的巖壁，忍不住開口，“它們只是地質現象嗎？”

暗石正在檢查水囊，聞言頭也不抬，聲音平淡：“地質？一部分是。但更多是古老的傷痕。神戰年代，這裏曾是奧術洪流與神力祝福對撞的戰場之一。大地被打出了‘病根’，靈風在這裏的流動是扭曲、淤塞的。這也是爲甚麼暮光教廷的蟲子喜歡在這種地方鑽營，腐肉總能吸引蒼蠅。”

凱登若有所思。他嘗試微微延伸自己的感知，確實能察覺到這片區域地底能量流動的混亂與無序，如同受傷野獸紊亂的脈搏。這種環境讓他感到不適，卻也讓他對“現實結構”的脆弱有了更直觀的認識。

旅程並非一帆風順。在第四天，他們遭遇了一場突如其來的、帶着強烈酸性腐蝕的鏽色沙塵暴。狂風捲起地表的金屬微粒，能見度驟降至不足十米，尖銳的沙礫抽打在皮甲上，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響。

“找掩體！不能硬抗！”暗石的聲音在風嘯中幾乎被撕碎。他拉着凱登，險險地躲進一個淺窄的巖縫。沙塵擊打在巖壁上，迅速留下斑駁的腐蝕痕跡。

凱登背靠着冰冷的岩石，能感覺到懷中那枚靜默核心在沙塵暴混亂的能量場中，似乎又產生了極其微弱的、自發性的穩定波動，將侵襲到他們身邊的酸性能量微粒悄然“排開”。這能力似乎在各種惡劣的能量環境下，都在被動地保護着他。

暗石銳利的目光掃過凱登周身那幾乎不可察的異樣，沒有做聲，只是默默地將身體更緊地貼向巖壁。

沙塵暴持續了將近一個小時才漸漸平息。當他們從巖縫中鑽出時，外面已然變了一番景象，原本的地貌被覆蓋上了一層鏽紅色的新沙。

“我們得加快速度了，”暗石抹去護目鏡上的沙塵，語氣凝重，“這種規模的沙暴不常見，可能會引來一些……依賴這種環境生存的‘清道夫’。”

他的預感很快應驗。在穿過一片佈滿巨型金屬骨架（疑似某種古代戰爭機械殘骸）的谷地時，他們被一羣生物伏擊了。

那並非人類，也不是矮人或已知的智慧種族。它們的外形如同放大了數倍、甲殼閃爍着暗淡金屬光澤的蠍子，但尾部不是毒刺，而是一個不斷開合、散發着不穩定奧術波動和刺鼻酸味的囊狀器官。它們的複眼是渾濁的黃色，死死鎖定了闖入領地的兩個活物。

“鏽蝕徘徊者！”暗石低吼一聲，瞬間抽出了揹負的雙刃戰斧，“小心它們的酸液噴吐和能量干擾！它們的甲殼很硬！”

話音未落，幾隻徘徊者尾部的囊腔猛地收縮，數道墨綠色的酸液如同箭矢般射來！同時，凱登感到一股令人心煩意亂的、針對精神的微弱干擾波擴散開來。

暗石身形如電，雙斧舞動成一片光輪，精準地劈開或格擋開大部分酸液，腐蝕性的液體濺落在沙地上，發出滋滋的聲響，冒出刺鼻白煙。

凱登則拔出了格朗尼贈送的戰斧。他缺乏暗石那樣精妙的戰鬥技巧，但他的反應和力量依舊遠超常人。他側身避開一道酸液，戰斧帶着破風聲，狠狠劈在一隻試圖近身的徘徊者側腹甲殼連接處。

“鏘！”火星四濺。戰斧異常鋒利，竟然硬生生破開了甲殼，嵌入了進去。那徘徊者發出一聲尖銳的嘶鳴，掙扎着，傷口處流淌出粘稠的、同樣帶有腐蝕性的暗藍色血液。

但更多的徘徊者圍了上來。它們的酸液和能量干擾雖然不強，但數量衆多，配合默契，極大地限制了暗石和凱登的活動空間。

凱登感到一陣焦躁，這樣纏鬥下去，他們的體力會被耗盡。他瞥了一眼懷中，一個冒險的念頭升起。

“暗石！掩護我三秒！”凱登大喊一聲，猛地向後躍開一段距離。

暗石雖然不明所以，但毫不猶豫地雙斧狂舞，爆發出更猛烈的攻勢，暫時逼退了正面的幾隻徘徊者。

凱登深吸一口氣，不再壓制，反而主動引導起那深入骨髓的排斥力場，但並非針對某個具體目標，而是嘗試將其以自己爲中心，短暫地、微弱地擴散開來！

他無法像靜默核心那樣形成穩定的力場氣泡，只能製造出一瞬間的、無形的“排斥脈衝”！

嗡——！

一種低頻的、彷彿直接作用於物質基本結構的震顫以凱登爲中心，如同水波般擴散開來，範圍僅有兩三米。

效果立竿見影！

所有進入這個範圍的酸液，在空中詭異地震盪、瓦解，化爲無害的霧氣！那些微弱的精神干擾波更是如同撞上無形牆壁，瞬間消散！而離得最近的兩隻徘徊者，它們甲殼上閃爍的不穩定奧術光澤驟然熄滅，動作也出現了明顯的、彷彿失去部分動力般的遲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