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渡口疑雲 （1/2）

冰冷的、帶着濃重鐵鏽和腐爛水草氣味的河水灌入口鼻，莉亞娜的意識在窒息感的邊緣掙扎。“烈風”藥劑的副作用如同遲來的潮水，開始吞噬她的力量，雙腿如同灌滿了鉛，每一次划水都變得無比艱難。身後的管道入口處傳來的沉悶轟擊聲，如同爲她敲響的喪鐘，鞭策着她榨取體內最後一絲能量。

黑暗，徹底的黑暗。只有水流的方向是她唯一的指引。她不知道自己遊了多久，肺部火辣辣地疼痛，就在她幾乎要放棄，任由水流帶走自己時，前方似乎出現了一絲微弱的光亮，並且水流的速度明顯加快了。

是出口！

她用盡最後的力氣，向着那點微光拼命游去。嘩啦一聲，她衝出了管道，重新接觸到空氣，劇烈地咳嗽着，貪婪地呼吸着。她發現自己身處一條寬闊、水流湍急的河道邊緣，河水呈現出不健康的渾濁鏽紅色。身後是千法之城那高聳入雲、符文流轉的宏偉城牆，而她此刻，正位於城牆之外！

成功了！她真的逃出來了！

但喜悅只持續了一瞬。冰冷的河水讓她瑟瑟發抖，“烈風”藥劑的副作用使她渾身肌肉痠痛無力，幾乎無法站立。她掙扎着爬上岸邊泥濘的河灘，癱倒在亂石堆中，劇烈地喘息着。

她必須立刻離開河岸，這裏太顯眼了。瓦爾託絕不會善罷甘休，城防軍很快就會沿河搜索。

咬緊牙關，莉亞娜強迫自己站起來，環顧四周。這裏似乎是鏽蝕走廊與千法之城緩衝地帶的一片荒蕪河岸，地形破碎，佈滿了被河水沖刷得奇形怪狀的金屬殘骸和嶙峋怪石。按照蟲母模糊的提示，接應點應該在上游某個廢棄的“渡口”。

她辨認了一下方向，拖着疲憊不堪的身體，沿着河岸，踉蹌着向上遊走去。每走一步，都感覺像是踩在刀尖上。她緊緊握着懷中用油布包裹的兩件物品，它們是支撐她走下去的唯一信念。

大約艱難行進了半小時，在一個河道轉彎處，她看到了蟲母描述的地標——一座完全坍塌、只剩下幾根扭曲鋼筋水泥柱的舊橋墩。而在橋墩下游不遠處，一片相對平緩的河灘上，隱約可見幾座半塌的木屋和一個鏽蝕得只剩骨架的吊機輪廓。

就是那裏，“舊渡口”。

莉亞娜心中升起一絲希望，但警惕性絲毫未減。她沒有直接靠近，而是藉助岩石和殘骸的掩護，小心翼翼地觀察。

渡口寂靜無聲，只有河水嘩嘩流淌。那幾座木屋在黑夜裏如同沉默的巨獸殘骸，看不到任何燈火或人影。約定的接應呢？難道失敗了？或者，這本身就是一個圈套？

就在她猶豫不決時，一陣極其微弱、彷彿金屬輕輕摩擦的咔噠聲，從一座看似完全廢棄的木屋後方傳來。聲音很有節奏，三短一長，重複兩次。

是暗號！風語氏族的聯絡暗號！

莉亞娜的心臟猛地一跳。她謹慎地回應了同樣的節奏，用指甲在一塊鏽鐵片上輕輕敲擊。

片刻的寂靜後，一個矮壯的身影從木屋後的陰影中悄無聲息地走了出來。他穿着與環境融爲一體的灰褐色斗篷，臉上覆蓋着防塵面罩，只露出一雙在黑暗中閃爍着精光的眼睛。

“跟我來，動作快。”矮人的聲音低沉而急促，帶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他招了招手，示意莉亞娜跟上，隨即轉身再次沒入陰影。

莉亞娜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疑慮和身體的疲憊，快步跟了上去。矮人帶着她繞過木屋，來到河岸邊一個極其隱蔽的、被茂密枯藤掩蓋的洞穴入口。

鑽進洞穴，裏面空間不大，但乾燥了許多。另一個矮人正守在洞口內側警惕地觀望，看到他們進來，點了點頭。

“我是燧石，風語氏族的。”帶路的矮人扯下面罩，露出一張飽經風霜、鬍鬚編成細辮的臉，“你是‘莉亞娜’？”他的目光銳利地掃過莉亞娜狼狽的樣子，最終落在她依舊緊握的、護在胸前的右手上——那裏藏着至關重要的東西。

“是我。”莉亞娜的聲音有些沙啞，“感謝你們的接應。”

“不必謝，交易而已。”燧石語氣生硬，“東西帶來了嗎？墨菲斯先生承諾的‘樣本’。”

莉亞娜猶豫了一下。她無法完全信任眼前的人，但此刻她別無選擇，而且對方確實用了風語氏族的暗號接應了她。她緩緩攤開手掌，露出了那塊用油布包裹的“現實基準錨點碎片”。

燧石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他小心翼翼地接過碎片，沒有直接用手觸碰油布，而是拿出一個內襯柔軟、刻有隔絕符文的小型金屬盒，將碎片放了進去，仔細蓋好。

“很好。”燧石將金屬盒收起，臉色緩和了一絲，“你的任務完成了。我們會確保它安全送達該去的地方。”

“那我……”莉亞娜心中升起一絲不安。他們的態度，似乎只關心碎片。

“你？”燧石看了她一眼，“我們會給你指一條相對安全的路，你可以自行前往北方的‘灰巖鎮’，那裏有我們的人，可以給你提供暫時的庇護和新的身份。至於之後……”他聳了聳肩，“就看你自己了。”

自行前往？莉亞娜的心沉了下去。以她現在的狀態，穿越危機四伏的鏽蝕走廊，抵達數百里外的灰巖鎮，生還幾率微乎其微。這與其說是安排，不如說是委婉的拋棄。墨菲斯的網絡，在完成核心任務後，似乎並不打算在她這個“麻煩”身上投入更多資源。

就在莉亞娜感到一陣冰冷徹骨的絕望時，洞穴外，負責警戒的矮人突然發出了低沉的警示聲！

“有人靠近！速度很快！不是城防軍的路數……是暮光的臭蟲！”

燧石臉色一變，瞬間抓起了靠在洞壁上的重型手炮。“該死！怎麼會被跟上？！”

莉亞娜也瞬間繃緊了神經。是瓦爾託？還是……自己一路逃來，終究還是留下了痕跡，引來了暮光教廷？

“準備戰鬥！”燧石低吼一聲，眼中閃過兇光，“不能讓他們把東西搶回去！”

洞穴內的氣氛瞬間降至冰點。剛剛看到一絲生機的莉亞娜，再次被死亡的陰影籠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