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鏽斑峽谷的抉擇

暗石的話像一塊冰冷的巨石投入水中，在每個人心中激起凝重的漣漪。河灘上短暫的重逢喜悅被現實的嚴峻徹底衝散。夜風穿過鏽蝕走廊，帶着嗚咽聲，彷彿亡魂的低語，更添幾分陰森。

莉亞娜下意識地握緊了胸前的靜默核心，彷彿它能帶來一絲虛幻的安全感。她看向凱登，發現他也正看着自己，那雙總是沉靜如深潭的眼眸裏，此刻翻湧着與她相似的憂慮，以及一種更深沉的、下定決心的光芒。

“灰巖鎮……”凱登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清晰，“即使我們成功抵達，這個‘火把’也會將暮光的追兵，甚至可能將秩序裁判所的視線引向那裏。風語氏族提供的庇護，未必能承受住這樣的壓力。”他曾在鐵燼王國見識過神權機構的冷酷與高效，絕不懷疑秩序裁判所和暮光教廷爲了奪回或摧毀錨點碎片所能動用的力量。

燧石抱着那個裝有碎片的金屬盒，臉色難看。他接到的核心任務是取得樣本並確保其安全送達，但眼下的情況顯然超出了預期。“那你們的意思呢？”他看向暗石，這個經驗豐富的老兵似乎有不同看法。

暗石用獵槍管輕輕敲了敲自己的靴子，抖落上面的粘稠污物，語氣帶着慣有的冷靜分析：“屏蔽它的信號……據我所知，有兩個地方可能做到。一是北方羣山深處，某些被古老地脈力量徹底籠罩、與世隔絕的‘靜默聖地’，但距離太遠，路途艱險，變數太多。”他頓了頓，目光掃過衆人，“二是……向南。”

“向南？”燧石眉頭緊鎖，“南方是奧術聯邦的腹地，還有大片暮光教廷活躍的混亂區域！那是自投羅網！”

“不完全是。”暗石搖了搖頭，“在聯邦與暮光控制區的交界地帶，存在一些三不管的‘縫隙’，也有一些……早已被遺忘的、前代文明留下的遺蹟。那些遺蹟的結構特殊，有時能產生天然的干擾場。更重要的是，”他看向凱登和莉亞娜，“如果這東西真的與‘現實疤痕’有關，那麼越靠近那些‘疤痕’本身，或者與之同源力量所在的地方，它的‘信號’或許就越容易被背景噪音掩蓋，或者……我們能找到理解它、乃至控制它的方法。”

他指向南方那片在黑暗中更顯深邃幽暗的鏽蝕走廊：“穿過前面最危險的‘鏽斑峽谷’，有一片被稱爲‘破碎階梯’的古代遺蹟區。傳說那裏是某個失落文明的觀測站遺址，空間結構異常。或許能在那裏找到暫時的喘息之機，甚至……答案。”

這個提議無疑極其冒險。“鏽斑峽谷”是鏽蝕走廊中環境最惡劣、怪物最密集的區域之一，而“破碎階梯”更是充滿了未知。但暗石的邏輯是清晰的：逃避無法解決問題，唯有直面根源，纔有可能找到一線生機。

莉亞娜深吸了一口氣。作爲學者，探尋未知、尋求答案是她的本能。而且，她深知手中這塊碎片所蘊含的意義可能遠超想象。“我同意暗石先生的看法。逃避不是辦法，我們必須主動尋求解決之道。這塊碎片……它不僅僅是麻煩，也可能是一把鑰匙。”

凱登看着莉亞娜眼中重新燃起的、屬於學者的堅定光芒，點了點頭。他從來就不是一個會選擇安逸道路的人。“那就向南。去‘破碎階梯’。”

燧石看着達成共識的三人，沉默了片刻。他的任務是護送樣本，但眼下的情況，強行前往灰巖鎮可能意味着任務失敗和所有人的死亡。他咬了咬牙：“好！我跟你們一起去！這東西至關重要，不能有任何閃失！”他決定承擔更大的風險，以確保任務最終完成。

“既然決定了，那就立刻出發。”暗雷厲風行，“這裏的動靜太大，不能久留。‘鏽斑峽谷’白天比晚上更危險，一些依賴陽光和熱源活動的掠食者會甦醒。我們必須在天亮前穿過峽谷的中段。”

沒有時間休息和敘舊。一行人迅速整理行裝，處理掉明顯的戰鬥痕跡，然後由暗石帶頭，再次投入茫茫的黑暗之中，向着南方那更加危險、也更加未知的“鏽斑峽谷”進發。

凱登和莉亞娜並肩而行，雖然疲憊，但彼此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強大的支撐。凱登簡要說了自己南下的經歷，莉亞娜也低聲講述了在千法之城的驚險與發現。

“那塊碎片……它給我的感覺，和你的靜默核心很像，但更……原始，更不受控。”莉亞娜低聲道，“暗石說的可能沒錯，它需要被理解，而不是被簡單地封存或毀滅。”

凱登默默點頭，感受着懷中那枚消耗過度的靜默核心。他有一種預感，在“破碎階梯”，他們或許能找到讓核心恢復、甚至更進一步的關鍵。

路途變得愈發艱難。地面開始出現大片的、彷彿被強酸腐蝕過的坑窪，岩石呈現出病態的、五彩斑斕的鏽色，空氣中瀰漫着濃烈的硫磺和臭氧混合的刺鼻氣味。這就是“鏽斑峽谷”的特徵——高度活躍且混亂的能量環境對物質世界造成了持續的侵蝕。

他們遭遇了新的麻煩。一種幾乎與環境融爲一體的、形似枯枝的擬態生物突然從巖壁上彈起，噴射出帶有麻痹效果的細針；還有潛伏在沙地下、依靠震動感知獵物的“震擊蟹”，其鰲足能發出短促的能量衝擊，讓人瞬間失去平衡。

暗石和燧石經驗豐富，凱登反應迅捷，莉亞娜則利用她有限的奧術知識提前預警一些能量異常點，四人配合漸漸默契，有驚無險地解決了幾波襲擊。

但隨着深入峽谷，一種無形的壓力開始籠罩衆人。並非是物理上的，而是精神層面的。混亂的能量場開始干擾人的方向感和情緒，低語般的雜音開始在腦海邊緣縈繞。連暗石的表情都變得格外凝重。

“跟緊！這裏的能量流會製造幻聽和幻視！相信指南針和我的標記，別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暗石大聲提醒，他在關鍵的路口用特製的、能抵抗能量干擾的熒光塗料留下不起眼的箭頭標記。

就在這時，莉亞娜突然停下腳步，臉色微變。“等等……我感覺到了……”

“感覺到甚麼？”凱登立刻警覺地護在她身前。

“那塊碎片……”莉亞娜指着燧石抱着的金屬盒，“它的‘波動’……在增強！好像……好像前面有甚麼東西在吸引它！”

彷彿是爲了印證她的話，燧石手中的金屬盒突然輕微地震動起來，發出低沉的、彷彿與某種頻率共鳴的嗡鳴聲！

幾乎在同一時間，峽谷深處，傳來了一聲悠長、古老、彷彿來自大地肺腑的低沉嘶吼！這吼聲與之前任何怪物的聲音都不同，充滿了原始的力量感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憤怒！

暗石臉色大變：“不好！是‘峽谷鏽主’！這東西把那個沉睡的大傢伙驚醒了！”

“峽谷鏽主？”燧音的聲音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那傳說中盤踞在峽谷核心、以吞噬金屬和能量爲生的古老生物？”

“沒錯！”暗石語速極快，“它通常沉睡，但對特定頻率的能量異常敏感！我們被這碎片引到它的地盤了，還把它吵醒了！快跑！別想着戰鬥，我們絕不是它的對手！”

前有未知的吸引與可能甦醒的恐怖存在，後有暮光教廷的追兵，他們被困在了鏽斑峽谷的死亡陷阱之中！剛剛做出的向南抉擇，瞬間將他們推入了更大的危機漩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