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1章 能源曙光

第五十一章 能源曙光

“涅盤計劃”如同一塊投入平靜湖面的巨石，在大唐這臺精密而古老的官僚機器內部，激起了層層疊疊的漣漪，也帶來了前所未有的效率與陣痛。資源如同被無形的大手攫取，源源不斷地流向格物院及其關聯的“神機坊”和各類新設立的實驗場。戶部的老尚書看着飛速消耗的國庫賬目，愁得幾乎一夜白頭，卻不敢有絲毫怨言——監國公主那雙彷彿能洞悉一切的眼眸，以及那晚太廟上空斬滅邪魔的煌煌劍光，足以壓下所有質疑。

然而，李薇深知，僅靠行政命令和資源堆砌，無法真正實現文明的躍遷。最核心的桎梏，在於能源。水力驅動有其極限，煤炭的利用尚處於最原始的燃燒階段，效率低下，污染嚴重，且開採運輸成本高昂。沒有穩定、高效、強大的能源，一切關於新式機械、遠程通訊、乃至未來防禦體系的構想，都是空中樓閣。

這一日，李薇再次親臨格物院深處一座新開闢的、戒備森嚴的院落。這裏被稱爲“火神殿”，專司能源研究。院內，一座近兩人高的怪異金屬造物正發出沉悶的轟鳴，粗大的銅管和活塞劇烈運動着，噴吐着灼熱的蒸汽和黑色的煤灰，空氣中瀰漫着刺鼻的硫磺味和金屬摩擦的熱浪。

主持此處的，是歐大監最得意的弟子，一個名叫石堅的年輕匠師，他臉上混合着油污、亢奮與疲憊。

“殿下，這便是根據您提供的‘大氣壓力’和‘蒸汽做功’原理，改進的第三代蒸汽機模型！”石堅指着那咆哮的巨獸，聲音嘶啞卻充滿激情，“出力比第二代提升了三成！已經可以穩定帶動……帶動那邊那臺小型鍛錘了！”

李薇看着那臺在蒸汽機帶動下，規律起落、敲擊着燒紅鐵胚的鍛錘，微微頷首。進步是顯而易見的，但這還遠遠不夠。效率低下，體積龐大，安全性存疑，距離她心目中能夠驅動船舶、牽引列車、爲大型工坊提供穩定動力的工業心臟，相差甚遠。

“熱效率測算過嗎？”李薇問道。

石堅一愣，有些茫然：“熱……熱效率？”

李薇心中暗歎，基礎理論的缺失，是最大的障礙。她耐心解釋道：“便是投入的煤炭，有多少轉化爲了有用的功，有多少白白浪費掉了。”

石堅粗略估算了一下，報出一個低得可憐的數字。

李薇沉默片刻，走到那蒸汽機旁，無視了灼人的熱浪。她伸出手，輕輕按在氣缸外壁上，閉上了眼睛。融合能量緩緩探出，並非干涉，而是感知。她“看”到氣缸內高溫高壓蒸汽的奔湧，看到能量在傳遞過程中的大量損耗，看到密封不嚴導致的泄漏，看到材料在高溫下的微小形變……

“這裏，密封需要改進，可用石墨混合軟鐵嘗試。”她指向活塞桿與氣缸的連接處。“還有，鍋爐的設計不合理，熱交換面積不足，燃燒也不充分。可以考慮增加管道盤繞，引入……‘鼓風機’的概念。”她一邊說，一邊用手指在沾滿煤灰的地面上畫出簡單的示意圖。

石堅如獲至寶，眼睛死死盯着地上的草圖，彷彿要將其刻入腦海。

“這只是權宜之計。”李薇直起身，目光投向遠方，“蒸汽之力，有其極限。我們需要探尋更本質的能源形式。”

她將石堅帶到一旁安靜的石室，取出一張早已準備好的、畫滿了複雜線圈和磁鐵結構的圖紙。

“此物，名爲‘發電機’。”李薇的聲音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悠遠，“其原理，在於‘磁’與‘電’的相互轉化。若能使線圈在磁場中持續轉動，便可產生……一種看不見、卻擁有莫測偉力的能量——電能。”

她儘可能用這個時代能理解的語言，描述了電磁感應的基本概念。石堅聽得目瞪口呆，磁石吸鐵他懂，但這“電”……雷公電母掌控的力量，竟能由人造之物產生？

“電之力，可驅動更精密的機械，可點亮黑夜如同白晝，可瞬息傳遞信息於千里之外……它，將是涅盤計劃真正的基石。”李薇的語氣帶着不容置疑的篤定。

石堅感到一陣頭暈目眩，這構想太過駭人聽聞，遠超他的認知。但他看着李薇那平靜卻蘊含着無盡力量的眼神，一股前所未有的使命感與求知慾湧上心頭。他重重跪下，磕頭道：“殿下！臣……臣雖愚鈍，必竭盡所能，肝腦塗地，也要將這‘發電機’造出來！”

李薇扶起他：“此事艱難，非一日之功。你需要甚麼，儘管提出。格物院所有資源，任你調用。”

離開“火神殿”，李薇的心情並未輕鬆。發電機只是第一步，後續的輸配電、儲能、應用……是一座更加龐大的、幾乎無從下手的技術高山。而且，她隱隱感覺到，體內那絲銀色星力，對“電”似乎有着某種微弱的親和性，這讓她在描述電磁理論時，思路格外清晰。這究竟是福是禍？

就在她沉思時，墨文帶來了一個令人不安的消息。派往西域的探子回報，在西域更西的遙遠之地（疑似波斯或大食區域），近年來也出現了類似“光明道”的教派活動，宣揚“末日審判”和“星辰救贖”，並且，有零星的、關於“天外隕鐵”和“異族智者”的傳聞。

幾乎同時，沈礪的密信也送到。信中提到，北疆之外草原的勢力似乎在進行整合，幾個大部落摒棄前嫌，聯合在一個名爲“金帳”的旗幟下，而推動這一切的，據逃回來的探子描述，是幾個“瞳色異於常人、智慧如海”的“聖者”。

域外的威脅，並未因太廟一役而消失，反而呈現出聯合與擴散的趨勢！那些“聖者”，是否與“虛空尊者”有關？他們整合草原力量，意欲何爲？

李薇站在格物院的高臺上，看着下方忙碌的工匠和冉冉升起的黑煙（蒸汽機實驗），又望向西方和北方遼闊而未知的地平線。

內部的技術攻堅舉步維艱，外部的壓力卻與日俱增。時間的沙漏，正在加速流逝。

她輕輕握緊了袖中的拳頭，指尖那溫潤的白光微微閃爍。無論前路如何艱難，她都必須帶領這個文明，在絕望中劈開一條生路。

就在這時，她腦海中融合的感知核心，突然傳來一陣極其微弱、卻異常清晰的悸動，彷彿某種沉睡的存在，被遠方某種同源的力量……悄然喚醒。這悸動的來源，並非來自西方或北方，而是指向了——東南方向，那浩瀚無垠的大海！

大海深處，有甚麼東西，正在呼應着她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