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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深夜鍋爐房的祕密交談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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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殿的燭火忽明忽暗,老太監的鼾聲在角落裏起伏,像頭疲倦的老獸。劉陽明坐在冰涼的椅子上,膝蓋的舊傷隨着呼吸隱隱作痛,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袖口 —— 那裏還沾着熱水瓶膽的玻璃碴,在燭光下泛着細碎的光。

窗外的梆子敲過四下,夜色濃得像化不開的墨。劉陽明打了個哈欠,剛要合上眼,就聽見殿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不是小太監的 “叮鈴” 佛珠聲,而是沉重的皮靴碾過青磚的聲響,帶着不容置疑的急促。

“跟我來。” 十三阿哥的聲音從門縫裏擠進來,壓得比夜風還低。他的青灰色常服沾着露水,鬢角的髮絲溼漉漉地貼在額上,顯然是從宮裏匆匆趕來。

劉陽明心裏一緊,跟着他溜出偏殿。宮道上的宮燈大多已經熄滅,只有幾盞在遠處搖曳,光線下能看見成團的霧氣,像無數只白色的手在拉扯他們的衣角。

“皇上看過賬本了?” 劉陽明的聲音被霧氣裹住,散得七零八落。

十三阿哥沒回頭,只是加快了腳步:“看過了,氣得把茶杯都摔了。” 他突然拐進一條狹窄的夾道,牆壁上的青苔沾溼了兩人的袖口,“但八爺黨的勢力比想象中更大,通州糧倉的守將是他的親外甥,硬闖只會打草驚蛇。”

夾道的盡頭是扇不起眼的小門,門軸上的鐵鏽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十三阿哥推開門,一股混雜着煤煙和水汽的熱浪撲面而來,燙得劉陽明下意識地後退 —— 裏面是間鍋爐房,幾口巨大的鐵鍋架在磚砌的竈臺上,沸水翻滾的聲響 “嘩嘩” 不絕,幾個燒火的雜役正蜷縮在角落打盹,臉上的煤灰被汗水衝得溝壑縱橫。

“坐。” 十三阿哥指了指竈臺邊的木凳,自己則拿起個鐵瓢,從鍋裏舀出熱水,在兩個粗瓷碗裏各倒了半碗。水汽蒸騰中,他的臉顯得有些模糊,“這裏是暢春園最僻靜的地方,連蒼蠅飛過都能聽見,不用擔心有人偷聽。”

劉陽明捧着碗,熱水的溫度透過瓷碗傳來,熨帖着冰涼的指尖。他看着鍋裏翻滾的沸水,突然想起現代的蒸汽機 —— 那些推動工業革命的龐然大物,最初的雛形或許就藏在這樣的鍋爐房裏。

“皇上想讓你去通州。” 十三阿哥的聲音在沸水聲中顯得格外清晰,“假裝成收糧的小吏,摸清糧倉的佈防,最好能找到有毒茶葉的具體位置。”

劉陽明的手猛地一顫,熱水濺在手腕上,燙得他齜牙咧嘴:“我?去通州?” 他想起八爺黨的追殺,想起明安圖怨毒的眼神,“他們認得我,去了就是自投羅網。”

“不會,” 十三阿哥從懷裏掏出個小布包,扔給他,“換上這個。”

布包裏是套灰撲撲的短打,布料粗糙得能磨破皮膚,還有頂氈帽,邊緣的絨毛都結了塊。劉陽明抖開衣服,聞到股濃重的汗味,混着麥秸稈的氣息 —— 這是最底層糧吏的裝束,與他的翰林院編修官服判若雲泥。

“這是……”

“周明遠的主意,” 十三阿哥喝了口熱水,喉結滾動的弧度在燭光下格外分明,“他說八爺黨最防備的是官員,反而會輕視這種小吏。你去了,正好能出其不意。” 他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而且,他會派個可靠的人接應你。”

劉陽明的心猛地一跳:“誰?”

“到了通州你就知道了。” 十三阿哥避開他的目光,看向翻滾的沸水,“那人跟八爺黨有血海深仇,比我們更想把他們拉下馬。”

鍋爐房的蒸汽越來越濃,模糊了兩人之間的距離。劉陽明看着十三阿哥被水汽氤氳的側臉,突然想起給小太監講 “地球是圓的” 時,對方驚恐的眼神 —— 在這個封閉的時代,任何一點打破常規的舉動,都需要莫大的勇氣,而十三阿哥願意把如此重要的任務交給他,這份信任比滾燙的熱水更讓他心頭髮熱。

“我還有個條件。” 劉陽明放下碗,指尖在粗糙的碗沿上反覆摩挲,“讓李小二跟我一起去。他熟悉通州的地形,而且……” 他想起那個在工部抄書的年輕人,想起他孃的病,“他需要份正經差事。”

十三阿哥愣了一下,隨即笑了:“你倒是會招攬人手。行,我讓人給他安排個‘記賬小吏’的身份,跟你一起走。” 他從懷裏掏出個哨子,銀質的哨身刻着朵梅花,“這是接應人的信物,遇到危險就吹三聲,會有人來救你。”

劉陽明接過哨子,冰涼的金屬觸感讓他想起打火機。這兩件現代與清代的物件在他掌心碰撞,發出輕微的 “叮” 聲,像兩個時空的暗號。

“對了,” 十三阿哥像是突然想起甚麼,“你說的那個麥哲倫,真的用三年繞地球走了一圈?”

劉陽明沒想到他還在想這事,點點頭:“是,不過他在途中去世了,是他的船隊完成了剩下的旅程。”

“去世了……” 十三阿哥的目光變得悠遠,彷彿穿透了鍋爐房的蒸汽,看到了遙遠的大海,“爲了證明一個想法,值得嗎?”

這個問題像塊石頭,投進劉陽明的心湖。他想起那些因堅持 “日心說” 而被燒死的科學家,想起那些在歷史長河中爲真理犧牲的人,突然覺得喉嚨發緊:“或許…… 有些真相,比生命更重要。”

十三阿哥沒再說話,只是默默地喝着熱水。沸水翻滾的聲響成了兩人之間唯一的交流,卻比任何語言都更能表達彼此的心意。

過了約莫半個時辰,天邊泛起魚肚白。十三阿哥站起身,拍了拍劉陽明的肩膀:“該走了,再晚就會被發現。” 他指了指鍋爐房的後門,“從這裏出去,會有馬車在巷口等你,直接去通州。”

劉陽明點點頭,換上那套灰撲撲的短打。衣服太小,緊繃在身上,像層束縛的殼。他把哨子藏在鞋底,與打火機隔着層布料,形成一冷一熱的奇妙呼應。

走出鍋爐房時,晨霧正濃,將暢春園的宮牆暈染成淡淡的剪影。劉陽明回頭望了一眼,看見十三阿哥還站在門口,青灰色的常服在蒸汽中若隱若現,像尊沉默的石像。

巷口的馬車很簡陋,車廂的木板都裂了縫,車伕戴着頂草帽,帽檐壓得很低,看不清臉。劉陽明剛要上車,就聽見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劉大哥!”

李小二揹着個布包,氣喘吁吁地跑過來,新做的糧吏服穿在他身上,顯得有些滑稽。“十三阿哥說你要去通州,讓我跟你一起!” 他臉上帶着興奮,眼睛亮得像兩顆晨星,“我孃的病好多了,陳嬸子說會幫我照顧她!”

劉陽明的心突然變得無比踏實。他看着李小二興奮的樣子,看着遠處漸漸清晰的宮牆,看着手裏粗糙的瓷碗,突然覺得,這場穿越或許不只是意外 —— 它讓他在這顆 “圓地球” 的清代角落,找到了一羣願意並肩前行的人,找到了比生存更重要的意義。

馬車軲轆碾過青石板的聲響,帶着他們駛向未知的通州。劉陽明撩開車簾,最後望了一眼暢春園的方向,鍋爐房的煙囪正冒着淡淡的青煙,在晨霧中筆直地伸向天空,像根連接天地的線。

他知道,前方的通州糧倉藏着刀光劍影,八爺黨的陰謀像張密不透風的網。但他握緊了鞋底的哨子和打火機,心裏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堅定 —— 無論這顆 “地球” 是圓是方,無論前路是明是暗,他都會走下去,帶着那些現代的知識,帶着身邊的信任,在這波瀾壯闊的時代裏,留下屬於自己的印記。

車廂外的晨霧漸漸散去,陽光刺破雲層,在地上投下金色的光斑。劉陽明閉上眼睛,聽着李小二興奮地講述着對通州的嚮往,聽着馬車軲轆的 “吱呀” 聲,突然覺得,這兩個時空的距離,似乎並沒有那麼遙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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