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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與傳教士的拉丁語對話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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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阿哥府的西跨院種着幾株西府海棠,落盡葉子的枝椏在晨霧裏像幅淡墨畫。劉陽明坐在廊下的石凳上,手裏轉着那枚虎形玉佩,冰涼的玉質擋不住掌心的潮熱 —— 四阿哥已經去了三天,黃河岸邊的驛站至今沒有消息傳回,是查到了白蓮教的蹤跡,還是中了八爺黨的埋伏?

髮髻裏的 U 盤硌着頭皮,像顆越嵌越深的石子。他摸出藏在袖袋裏的銅環,在晨光裏拋接,金屬碰撞的脆響驚飛了檐下的麻雀。按照李衛臨走前的安排,今日該有個賣花姑娘來接頭,用 “海棠開了” 作暗號,可辰時都過了,院門口還只有掃地的老僕。

“請問,這裏是十三阿哥府嗎?”

一個生硬的漢語聲音在院門口響起,帶着捲舌的古怪腔調。劉陽明抬頭望去,只見個高鼻深目的洋人站在那裏,黑袍上繡着銀色的十字,胸前掛着串紫檀木念珠,正是八阿哥提過的西洋傳教士。

“你是?” 劉陽明站起身,銅環在掌心攥得發緊。傳教士常與八爺黨往來,此刻上門絕不是巧合。

“我叫利瑪竇,” 洋人鞠了個古怪的躬,藍眼睛在晨霧裏像兩汪湖水,“奉八爺之命,送些西洋藥材過來。”

劉陽明的心臟驟然縮緊。八爺黨這是找上門來了?他下意識地摸了摸髮髻裏的 U 盤,指尖的顫抖透過髮絲傳到頭皮。“八爺的藥材,該送到前院賬房。” 他儘量讓自己的聲音平穩,卻聽得出底氣不足。

利瑪竇卻沒動,只是盯着他手裏的銅環,突然用一種陌生的語言說了句話,音節頓挫,像彈錯了的琴絃。

劉陽明的瞳孔驟然收縮。這是拉丁語!他大學輔修過古典文獻,雖然不熟練,卻能聽出關鍵詞 ——“銅環”“驛站”“月圓”。

冷汗瞬間浸透了粗布短打。傳教士是在試探他!八爺黨果然懷疑到他頭上,連西洋人都動用了。

“Quid dicis?”(你在說甚麼?)劉陽明故意皺起眉,用生硬的拉丁語反問,同時將銅環藏進袖袋。他必須裝作聽不懂,卻又得傳遞出 “自己不簡單” 的信號。

利瑪竇顯然愣了一下,藍眼睛裏閃過驚訝:“Tu loqueris linguam Latinam?”(你會說拉丁語?)

“Modicum。”(一點點。)劉陽明低下頭,假裝整理衣襟,餘光卻在觀察對方的反應,“Ego sum servus huius domus。”(我是這府裏的僕人。)

廊下的晨霧漸漸散去,陽光透過海棠枝椏照在兩人身上,拉出細長的影。利瑪竇的手指在唸珠上滑動,突然壓低聲音:“Octavus princeps dicit,statio fluminis Huanghe paraest。”(八爺說,黃河驛站準備好了。)

這句話像根冰錐刺進劉陽明的耳朵。八爺黨果然在黃河驛站布好了局!他強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用拉丁語回道:“Ignosce mihi,non intellego。”(抱歉,我聽不懂。)

利瑪竇卻笑了,黑袍的下襬掃過石階上的青苔:“Pueri Bai Lian Iacobitae ibi sunt。”(白蓮教的人在那裏。)他突然從懷裏掏出個銀十字架,塞進劉陽明手裏,“Hoc signum ostende eis,sciunt quod tu es noster。”(把這個給他們看,他們就知道你是自己人。)

劉陽明的手指觸到十字架的刻痕,冰涼的金屬上刻着串小字,是用阿拉伯數字寫的 “”。他的後背爬滿冷汗 —— 這是八爺黨在招降他!用十字架作信物,用拉丁語傳遞暗號,甚至連政變日期都亮了出來,是炫耀,更是威脅。

“Ego ...”(我……)

“劉編修,” 十三阿哥的聲音突然從迴廊盡頭傳來,青灰色常服的身影在晨光裏顯得格外挺拔,“這位是?”

利瑪竇立刻切換回生硬的漢語:“我是來送藥材的。” 他對劉陽明使了個眼色,那眼神像在說 “別忘了約定”。

十三阿哥的目光在十字架上停留片刻,接過藥材清單時,指尖不經意地碰了碰劉陽明的手腕 —— 這是他們約定的暗號,意爲 “有危險”。

送走傳教士後,十三阿哥立刻關緊院門,聲音壓得像塊石頭:“他跟你說甚麼了?”

劉陽明把十字架放在石桌上,用拉丁語複述了對話。十三阿哥雖然聽不懂,卻從他凝重的神色裏看出了不對勁:“很糟?”

“糟透了。” 劉陽明撿起十字架,銀鏈在晨光裏晃出冷光,“八爺黨不僅知道我們查黃河驛站,還想拉我入夥。這十字架是信物,上面刻着政變日期。”

十三阿哥的拳頭猛地砸在廊柱上,震落幾片枯葉:“這羣瘋子!連西洋人都敢勾結!”

劉陽明的手指在十字架的刻痕上摩挲,突然想起個被忽略的細節:“利瑪竇說‘白蓮教的人在那裏’時,用的是複數,可賬冊上只標記了一個聯絡點。”

“你的意思是……”

“黃河驛站不止一夥人。” 劉陽明的眼睛亮了起來,“八爺黨故意讓守將演戲,就是爲了吸引我們的注意力,真正的殺招藏在別處!”

他突然抓起銅環,往院外跑:“我得去告訴李衛!讓他提醒四阿哥小心!”

“等等!” 十三阿哥一把拉住他,“現在出去太危險,八爺的人肯定在盯着。” 他從懷裏掏出個鴿籠,裏面的信鴿正撲騰着翅膀,“用這個,比人快。”

劉陽明接過鴿籠,指尖的銅環與十字架碰撞出輕響。他看着信鴿消失在天際,突然覺得這拉丁語對話像把雙刃劍 —— 既暴露了八爺黨的瘋狂,也讓他們摸到了對方的底牌。

回到廊下時,晨霧已經散盡,海棠枝椏在陽光下投下斑駁的影。劉陽明將十字架藏進袖袋,與髮髻裏的 U 盤遙遙相對 —— 一個是八爺黨的信物,一個是未來的記錄,此刻卻在他身上形成詭異的平衡。

他不知道四阿哥能否收到信鴿,不知道黃河岸邊的驛站藏着多少殺機,可與傳教士的拉丁語對話,讓他徹底明白:這場博弈早已超出了奪嫡之爭,背後還牽扯着西洋勢力與民間教派,像張越收越緊的網。

遠處傳來更夫的吆喝聲,巳時到了。劉陽明摸了摸袖袋裏的十字架,又摸了摸髮髻裏的 U 盤,突然對十三阿哥說:“其實拉丁語裏,‘十字’也有‘交匯’的意思。”

十三阿哥愣了一下,隨即笑了:“那我們就看看,誰能在這交匯點上,笑到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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