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滅門 (1/2)
仲夏的雷陣雨,來得猛,去得也快,像極了帝皇的恩寵。
傍晚時分,沉甸甸壓在宮牆頂端,將硃紅宮牆染得發暗,連檐角的銅鈴都被雨砸得沒了聲響。雨珠順着漢白玉欄杆上的纏枝蓮紋往下淌,在青石板上積成水窪,映着冷宮殘破的影子——像一面摔碎的銅鏡,照出滿地狼藉。
冷宮裏,鎏金香爐早熄了火,爐底積着半寸厚的香灰,案上那盞曾插着新鮮牡丹的青瓷瓶,如今落滿塵埃,瓶身還裂着一道細紋。本該掛着明黃帳幔的拔步牀,只剩半幅褪色的茜色紗簾耷拉着,被穿堂風捲得晃晃悠悠,像極了她搖搖欲墜的人生。地上散落着斷裂的鳳釵、撕裂的鸞鳥錦袍在角落沾着泥污,鳳紋被磨得模糊,再無往日光華。
蘇蓁半跪在地上,膝蓋硌在碎玉片上,疼得指尖發麻。她不過三十有一,鬢邊卻已染了霜色,原本飽滿的臉頰凹陷下去,只剩一雙眼睛,像深不見底的寒潭,沒有半分光亮,只有眼底沉沉的戾氣,濃得化不開。身上那件素色宮裝洗得發白,領口還沾着未乾的淚痕,風一吹,布料貼在骨頭上,襯得她像株被嚴霜打蔫的枯木。
“娘娘,陛下賜三尺白綾,保全鳳體。”身邊的太監小祿子尖細的聲音裹着雨意,帶着毫不掩飾的不耐。他手裏捧着一方潔白絹帛,遞到蘇蓁面前:“雜家還等着回稟陛下,娘娘莫耽誤時辰。”
蘇蓁的目光緩緩掃過他的臉——這張臉她熟,當年小祿子因打碎柳淑妃玉盞將被杖斃時,是她攔在刑場上說“草木尚有生機,況人乎?”,不僅救了他性命,還賞了他銀錢,提拔他做了御前近侍。可如今,這張臉上只剩倨傲。
“小祿子,”她聲音嘶啞如礫石相磨,每一個字都像從喉嚨裏滾出來,“當年你跪在蘭亭居上求我救你時,說要一輩子效忠本宮。”
小祿子猛地昂起頭,嘴角勾出一抹冷笑,帕子往她面前又遞了遞:“娘娘,此一時彼一時。如今您是廢后,奴婢是御前紅人,豈能同日而語?”
“好個同日而語……”蘇蓁喃喃重複着,突然仰頭大笑起來。笑聲嘶啞,帶着血沫,在空曠的寢殿裏撞出回聲,混着窗外的雨聲,聽得人骨頭縫裏發寒。
是啊,不過十年。她從世家女,鳳冠霞帔嫁入東宮,陪着蕭承煜從落魄皇子熬到九五之尊,親手爲他繡龍袍、籌糧草,出使過吐蕃甚至在他親征北境時,以皇后之尊坐鎮汴京城穩定朝局。可現在呢?她成了廢后,困在冷宮裏,等着三尺白綾了結性命。從前那些見了她磕頭如搗蒜的人,如今敢對她呼來喝去;從前她護過、幫過的人,如今都成了落井下石的幫兇。
這一切,是從七年前那個女人進宮開始的。
蕭承煜親征北境,帶回了陣亡副將的女兒柳輕煙。那女子生得一雙含情目,嘴甜如蜜,三兩句就哄得蕭承煜龍顏大悅,封了柳淑妃。更要命的是,她很快生下皇子,而她的太子蕭瑾,卻在一次“意外”中從假山上摔落,斷了腿,落下終身殘疾——然後,一道聖旨下來,廢了太子,理由是“殘障難承大統”。
從那天起,蕭承煜的眼神就變了。他開始頻繁誇讚柳淑妃之子聰慧,開始聽信柳輕煙的讒言,說她“善妒成性,苛待宮人”;甚至連她的父親,那個爲大晉征戰半生、身上留着幾十道傷疤的大將軍,也被安上“通敵叛國”的罪名,滿門抄斬!
她曾跪在金鑾殿上,磕得頭破血流,額角的血染紅了金磚,求蕭承煜查明真相。可他只是站在龍椅上,居高臨下地看着她,眼神裏沒有半分心疼,只有冰冷的厭煩:“蘇蓁,你太讓朕失望了。”
“吱呀——”寢殿的門被推開,打斷了她的回憶。一雙繡着五爪金龍的明黃靴停在她面前,靴底沾着的泥點,蹭在青石板上格外刺眼。往上,是繡着盤龍的明黃袍角,再往上,是那張她愛慕了十幾年的臉。
歲月格外優待蕭承煜,他依舊丰神俊朗,只是那雙曾經盛滿溫柔的眼睛,此刻只剩冰冷的疏離,像在看一件用過即棄的舊物。他是大靖的天子,她的夫君,也是親手將她推入地獄的人。
“看在你我夫妻一場的份上,朕賜你全屍,也算仁至義盡。”他的聲音沒有半分溫度,像淬了冰的刀子,落在蘇蓁心上,“謝恩吧。”
蘇蓁慢慢仰起頭,脖子僵硬得像生了鏽。喉嚨裏像堵着滾燙的石頭,過了許久,才艱難地擠出幾個字:“爲甚麼……要對蘇家趕盡殺絕?爲甚麼……要廢了阿瑾?”
蕭承煜沒回答,只是皺了皺眉,彷彿她的問題是種褻瀆。過了片刻,他才淡淡開口:“蘇家通敵,證據確鑿;太子殘障,難承大統。朕是天子,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大靖江山。”
“爲了江山?”蘇蓁突然笑了,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順着臉頰的溝壑往下淌,混着灰塵,在臉上畫出一道道痕,“那我呢?那我們的女兒阿瑤呢?你爲了柳輕煙,把十五歲的阿瑤遠嫁西域和親!她在半路上病逝,你連一封弔唁的聖旨都沒下!蕭承煜,你好狠的心!”
她的聲音越來越大,帶着撕心裂肺的痛,可蕭承煜只是往後退了一步,彷彿嫌她聒噪,轉身對小祿子說:“給她吧,別讓她再鬧了。”
小祿子立刻上前,將那方白綾往蘇蓁面前遞得更近。
就在這時,殿外傳來一陣輕柔的腳步聲,伴隨着環佩叮噹。柳輕煙穿着一身石榴紅宮裝,扶着宮女的手,款款走了進來——那身宮裝,是當年蕭承澤特意讓尚衣局爲蘇蓁做的,如今卻穿在了柳輕煙身上。更刺眼的是,柳輕煙身後,還跟着兩個熟悉的身影——她的堂姐蘇柔、蘇媚。
兩人穿着精緻的宮裝,頭上戴着赤金鑲紅寶石的簪子,臉上堆着諂媚的笑,顯然早已得了聖寵。
“姐姐,妹妹來看你了。”柳輕煙笑得溫柔,眼底卻藏着毫不掩飾的得意,她俯下身,故意晃了晃手腕上的玉鐲——那是蘇蓁的陪嫁,“陛下仁慈,賜你全屍,你該知足了。”
蘇蓁的目光死死盯着蘇柔姐妹,突然想起父親被抄家時,二房、三房竟安然無恙。起初她還以爲是蕭承煜開恩,如今看着兩人身上的華服,再看看柳輕煙的笑容,心裏像被甚麼東西狠狠砸了一下,瞬間清明。
“是你們……”她的聲音顫抖,指尖死死摳着地磚,“是你們給柳輕煙通風報信,是你們僞造證據,陷害父親?”
蘇柔上前一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語氣帶着施捨般的得意:“妹妹,話可不能這麼說。我們不過是識時務罷了。將軍府功高蓋主,陛下早就想清理你們,我們不過是順水推舟。再說,你佔了皇后之位這麼多年,也該讓給更‘合適’的人了。”
“合適的人?”蘇蓁猛地抬頭,眼中迸發出驚人的恨意,“蛇蠍心腸,也配稱合適?”
柳輕煙像是被逗笑了,她湊到蘇蓁耳邊,聲音輕柔卻帶着毒:“姐姐,你還不知道吧?太子的腿,是我讓人在假山邊抹了油;你父親的罪證,是蘇柔姐妹連夜僞造的;還有阿瑤公主……”她故意頓了頓,看着蘇蓁驟然慘白的臉,笑得更狠,“她根本不是病逝,是我讓人在她的茶裏下了慢性毒藥,一路喝到吐蕃,連救都救不活。你所珍視的一切,都是我親手毀掉的!”
每一個字,都像一把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蘇蓁蓁的心上。她猛地掙扎着想要撲上去,卻被小祿子死死按住肩膀,骨頭都快被捏碎。
“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們!”蘇蓁的聲音嘶啞得像破鑼,眼淚混着血沫從嘴角溢出。
柳輕煙直起身,拍了拍裙襬上的灰,對小祿子使了個眼色:“別浪費時間了,動手吧。”
小祿子立刻抓起白綾,就要往蘇蓁脖子上套。
蘇蓁突然平靜了下來。她不再掙扎,只是緩緩閉上眼睛,再睜開時,眼底只剩焚盡一切的決絕。她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卻字字清晰,像刻在骨頭上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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