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蚩尤之怒

那聲非人的咆哮震得整座大殿簌簌發抖，地面裂開蛛網般的縫隙。蚩尤的虛影掙脫了束縛，龐大的身軀懸浮在崩塌石臺的上方，頭生巨角，模糊的面孔上只有毀滅一切的狂暴。無形的毀滅氣息如同實質的海嘯，轟然拍下！ 撲在最前面的黑甲士兵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身體如同被巨錘砸中的陶俑般寸寸碎裂，血肉和金屬甲片混合着飛濺。稍遠些的被狂暴的氣流狠狠掀飛，撞在粗壯的殿柱上，發出沉悶的骨裂聲，癱軟下去再無動靜。大殿內瞬間瀰漫開濃重的血腥氣。 朱溫臉上的駭然被一種極致的狂熱取代。他非但沒有後退，反而在肆虐的能量亂流中猛地踏前一步，腳下堅硬的石板應聲而碎。他手中的噬血刀瘋狂嗡鳴，刀身上的暗紅紋路如同活蛇般扭動，散發出興奮的紅光，貪婪地吸收着空氣中瀰漫的凶煞之氣。 “好！好！好！”朱溫連吼三聲，眼中精光爆射，死死盯着那頂天立地的魔神虛影，“這纔是力量！真正的力量！”他狂笑着，無視了周圍士兵的慘狀，噬血刀斜指前方，一股毫不掩飾的貪婪和野望從他身上升騰而起，竟隱隱與蚩尤虛影散發的毀滅氣息形成某種詭異的對抗。他全身肌肉賁張，玄氣毫無保留地注入刀身，刀鋒上吞吐出數尺長的暗紅厲芒，目標直指虛影下方的黃巢——不，那具已被蠕動暗金甲殼完全包裹、徹底失去人形、如同巨大蟲蛹般的軀殼！ 玄音癱倒在冰冷的廢墟碎石中，劇烈的撞擊讓她眼前發黑，全身骨頭彷彿都散了架。她艱難地抬起頭，視線模糊。那尊頂天立地、散發着無盡兇戾的蚩尤虛影，如同噩夢般烙印在她眼底。虛影下方，那團不斷蠕動、覆蓋着猙獰暗金甲殼、隱約還保留着人形輪廓的東西，徹底碾碎了她最後一絲僥倖。青玉笛碎裂在不遠處，黯淡無光。她張了張嘴，想喊甚麼，喉嚨裏卻只湧上一股鐵鏽味的腥甜。她試圖撐起身體，手臂卻軟得沒有一絲力氣。完了。師父的囑託，蒼生的命運，連同那個曾讓她抱有複雜期望的身影……一切都完了。她眼中的光，如同燃盡的燭火，徹底熄滅，只剩下空洞的死寂。 “吼——！”蚩尤虛影再次仰天咆哮，聲浪如同實質的衝擊波，將大殿頂部的琉璃瓦震得粉碎，簌簌落下。它似乎被朱溫那不加掩飾的貪婪和殺意激怒，龐大的頭顱猛地低下，那雙燃燒着毀滅火焰的、模糊卻令人靈魂凍結的目光，如同兩柄實質的巨矛，瞬間掃過狼藉的大殿。 目光掠過滿地哀嚎或死寂的士兵，掠過那團暗金色的蠕動甲殼，最終，猛地定格！ 定格在朱溫身上！ 那股鎖定目標的意志是如此清晰，如此狂暴！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凝固。 朱溫臉上的狂笑瞬間僵住。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怖威壓，如同整個天空塌陷下來，精準無比地、狠狠地砸落在他身上！那不是單純的力量壓制，更像是一種源自靈魂層面的、位階的絕對碾壓！他感覺自己彷彿變成了一隻被洪荒巨獸盯上的螻蟻，從骨髓深處湧出冰冷的戰慄，血液都似乎要凍結！ 他手中嗡鳴不止、兇威赫赫的噬血刀，那吞吐的暗紅厲芒如同被澆了一盆冰水，驟然收縮，發出哀鳴般的震顫。刀身上興奮扭曲的紋路也瞬間黯淡下去，彷彿遇到了天生的剋星。 朱溫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他試圖握緊刀柄，卻發現手指僵硬得不聽使喚。那足以撕裂鋼鐵的磅礴力量，在那道目光的注視下，如同烈日下的冰雪般飛速消融。他想咆哮，喉嚨卻被無形的力量扼住，只能發出嘶啞的嗬嗬聲。巨大的恐懼攥緊了他的心臟，幾乎要將其捏爆！他拼盡全力想對抗這股威壓，膝蓋卻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腳下深深陷入碎裂的地面。汗水瞬間浸透了他的內衫，冰冷粘膩。他死死咬着牙，牙關咯咯作響，眼中第一次露出了近乎絕望的駭然。 這……這就是上古魔神的力量？僅僅一道目光？！他引以爲傲的力量，他蟄伏多年的野心，在這絕對的威壓面前，顯得如此可笑！ 蚩尤虛影那巨大的頭顱微微偏轉，燃燒的金色瞳孔牢牢鎖定着下方那個渺小、顫抖、卻散發着令它本能感到“可口”氣息的身影。混亂、貪婪、野心、兇戾……朱溫身上翻騰的氣息，對剛剛掙脫束縛、渴望力量與混亂的蚩尤殘魂而言，如同黑暗中醒目的火炬。那虛影沒有立刻動作，只是維持着那令人窒息的凝視，彷彿在評估，在確認。大殿內狂暴混亂的能量流，似乎都在這一刻被這恐怖的威壓強行鎮壓，變得粘稠而沉重。所有還活着的人，都感到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無法抗拒的恐懼，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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