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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雷澤的謝禮與變異的開端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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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間瀰漫着刺鼻的焦糊味,混雜着硫磺與臭氧的怪異氣息。滾燙的黑色雷漿如冷卻的瀝青般緩緩流淌,表面漂浮着碎裂的骨渣與焦黑的皮革碎片,偶爾有細小的電火花在廢墟間竄動,發出輕響。

蘇彌癱坐在冰冷粘稠的泥水中,後背倚靠着一塊焦黑的雷擊木殘骸。懷中那個鉛灰色的蘇聯手提箱沉甸甸地壓在她腿上,DOS界面幽幽亮着,顯示着那個令人心悸的數字:【】。這重量不僅是物理上的負擔,更是她靈魂深處被硬生生挖走量子隧穿知識後的空洞具現。 每一次呼吸都帶着胸腔的鈍痛和喉嚨裏的血腥氣,劫後餘生的虛脫感與知識被剝奪的冰冷虛無如兩條毒蛇般纏繞着她的心臟。

神母!恩人!雷蒙帶着哭腔的呼喊打破了死寂。年輕的戰士深一腳淺一腳地穿過狼藉的戰場,臉上混雜着未散的恐懼與劫後餘生的敬畏。當他看到徹底損毀的祭壇、逃走的邪教徒,以及那頭重獲自由卻顯得異常詭異的夔牛時,這個年輕的部落戰士一聲跪倒在泥水中,額頭重重磕下:謝神母!邪鼓毀了!部落...有救了!

一位皺紋深如溝壑的長老,在族人的攙扶下顫抖着雙手,將幾樣物品恭敬地放在蘇彌面前潮溼的地面上:一個用堅韌水草仔細包裹、散發着微弱清香的塊莖;幾片帶着天然雷紋、觸手冰涼的黑色石墜;還有一張邊緣參差不齊、顏色暗沉近黑卻異常堅韌的古舊獸皮地圖。

陸離強壓下翻騰的氣血,聲音低微卻清晰地翻譯:雷澤特有的地湧根,生於雷殛之地深處,能快速補充體力,緩解雷霆之力對經脈的灼傷。他的目光掃過那些黑色石墜,這是以上古雷獸的耳骨打磨而成的避雷骨墜,蘊含一絲微弱神性,可引導分散遊離的狂暴雷罡。當他的目光落在那張獸皮地圖上時,深邃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異樣光芒,這張地圖...很古老,上面的氣息混雜,似有巫血浸染,又沾染過不周山的風塵。它指向雷澤之外,標記了一些早已被遺忘的路徑。

蘇彌麻木地點點頭,目光空洞。謝禮?這些能換回她的公式嗎?能填補她腦海中那片被硬生生挖走的空白嗎?箱子的重量沉甸甸地提醒着她,代價纔剛剛開始支付。她甚至能感覺到,腦海中關於母親笑容的細節正在變得模糊——箱子吞噬的,已不僅是知識。

嗚嗷——!

就在這時,那頭重獲自由的巨大夔牛再次仰天發出悠長的嗚咽。聲音不再充滿痛苦,卻帶着一種深沉的疲憊和茫然。它龐大的身軀如同亙古的山嶽,矗立在漸趨平靜卻依舊渾濁的雷漿中。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它那條剛剛掙脫鎖鏈的獨足死死吸引。

變異的加劇!

那貫穿腳踝的恐怖傷口依舊深可見骨,膿血緩緩滲出。但此刻,就在那焦黑翻卷的皮肉邊緣,那截慘白畸形的骨茬,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違反常理地瘋狂生長!

短短片刻,它已從最初的,扭曲着向上延伸出近半尺長!

它不再是,更像一根被強行催生、野蠻嫁接的異骨!形狀扭曲如同被巨力掰彎又胡亂生長的劣質石筍,表面佈滿粗糙、病態的瘤狀凸起和細密的龜裂紋路,與夔牛那蒼勁雄壯、充滿遠古力量感的軀體形成觸目驚心的褻瀆對比。 幽暗的天光和殘餘的雷弧映照其上,散發出一種褻瀆生命本源、令人極度不安的慘白光暈。更令人心悸的是,那異骨生長的邊緣,空間似乎都產生了微弱的漣漪和扭曲,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偶爾有極其細小、形態扭曲痛苦的精魅虛影一閃而沒,又瞬間被異骨散發的慘白光芒吞噬同化!

長...長出來了!真的長出來了!一個年輕的戰士聲音發顫,帶着原始的恐懼,邪...邪物!這絕不是雷神賜福!

長老渾濁的老眼死死盯着那截瘋狂生長的異骨,臉上的皺紋深刻得如同刀刻,嘴脣哆嗦着,反覆唸叨:不該...不該長這樣的...雷神的怒火...燒壞了根基...孽物自生...天道失衡了...他枯槁的手指捻着胸前一片同樣帶着天然雷紋的骨墜,那骨墜在他指尖微微發燙,內部彷彿禁錮着哀鳴的細小電魂。

雷蒙臉上的激動徹底被震驚和茫然取代,藍色的閃電紋路黯淡無光。他感覺體內那源於血脈、與夔牛天然雷紋隱隱相連的微弱感應,此刻正被一股冰冷、混亂、充滿褻瀆感的異力瘋狂撕扯,帶來陣陣刺痛。

陸離的呼吸猛地一窒,眼神凝重如萬載寒冰。他緩緩環視:夔牛足上那褻瀆般的異骨,天空中愈發狂亂、毫無規律相互撕咬吞噬的細密電蛇(鉛灰色的厚重雲層翻滾着,無數扭曲的、雙足虛影在雷光裂隙中一閃而逝,姿態怪異,帶着不屬於此界的褻瀆感),最後,目光如同冰冷的秤砣,落在蘇彌懷中那安靜卻散發着無形與氣息的手提箱上。

看到了嗎?陸離的聲音低沉而冰冷,每一個字都敲在蘇彌的心坎上,束縛被撕裂的缺口,成了規則扭曲的溫牀。那頭牛多出來的,不是腳,是世界病的病竈。 我們終結了它的痛苦,卻撕開了更深的傷口。他指向天空狂亂的雷蛇和那些一閃而逝的雙足虛影,這混亂,就是世界免疫系統的錯亂反應。那些影子...是規則被污染後,催生出的新。

蘇彌下意識地抱緊了箱子。公斤。她的知識,是點燃這一切的燃料。胃裏一陣翻江倒海的噁心,她猛地彎下腰劇烈乾嘔起來,卻只吐出酸澀的膽汁。

青丘...蘇彌的目光落回獸皮地圖上那個狐形標記。就在她目光觸及的瞬間,手提箱蓋上的DOS界面無聲亮起,猩紅的警告早已褪去,一行新的、冰冷的綠色字符浮現:

> 【下一檔案節點:QINGQIU - 狀態:鎖定 - 夜顯倒計時】

一個清晰的、跳動的倒計時!

同時,地圖上標記旁,一絲極其微弱、難以察覺的熒光驟然亮起,與倒計時同步閃爍了一下,快如幻覺,卻被一直凝神觀察的陸離精準捕捉。他眉頭幾不可察地蹙緊,指尖在那熒光閃爍處極輕地拂過。就在接觸的剎那,陸離的指尖似乎極其微弱地震動了一下,他眼中瞬間掠過一絲難以置信的驚疑,彷彿觸碰到了某種遠超他認知的、古老而禁忌的存在痕跡,但他迅速收斂了情緒。

它...在催我們上路了?蘇彌看着倒計時,聲音帶着一絲自嘲的顫抖。回家?路還沒找到,自己都快被這破箱子喫空了。

雷燼在昏迷中發出一聲模糊的痛哼,斷臂處裸露的管線紅光微弱閃爍了一下,焦黑符文下的暗紅流質似乎也隨之波動,彷彿與遠處夔牛足下的異骨產生了某種詭異的共鳴。

長老渾濁的目光掃過昏迷的雷燼、氣息虛弱的陸離和失魂落魄的蘇彌,最終落在激動又茫然的雷蒙身上。他深深地嘆了口氣,溝壑縱橫的臉上寫滿了蒼老的無奈和決斷。他轉向蘇彌,用一種近乎懇求的語氣,夾雜着古老的語言和手勢:恩人...雷蒙...帶走...雷烈...報復...部落...保護...

陸離迅速翻譯,聲音依舊平穩,但眼底深處殘留着剛纔觸碰地圖時的驚疑:長老懇求我們帶走雷蒙。雷烈雖敗逃,但心狠手辣,必會報復。雷蒙留在部落,凶多吉少。他們...希望我們能庇護他。

雷蒙聽到長老的話,猛地抬起頭,藍色的眼睛瞬間亮起,充滿了難以置信的激動和對外面世界的無限渴望。他看看長老,又看看蘇彌三人,用力地點着頭,小小的拳頭緊緊攥起:跟...恩人!雷蒙...能打...帶路!熟悉沼澤...認得...古路!

蘇彌看着少年眼中燃燒的火焰,那是劫後餘生對未來的強烈憧憬。她無法拒絕。部落的謝禮,尤其是那張古老的獸皮地圖,是繼續前進的關鍵線索。帶走雷蒙,既是部落的託付,或許也是冥冥中的指引。她掙扎着從泥水裏站起,懷抱着那沉重如山的箱子,感受着腦海裏的空洞和身體上的疲憊。

蘇彌的聲音乾澀,卻帶着一絲被逼到絕境後萌生的、近乎麻木的決絕,我們帶他走。

長老臉上露出一絲如釋重負的悲涼,他再次深深鞠躬,族人跟着跪拜。

陸離走到雷燼身邊,蹲下檢查他的傷勢。他撕下自己相對完好的道袍下襬,用清水(凝聚空氣中游離的水汽)簡單沖洗雷燼斷臂處暴露的管線,然後仔細包紮,動作嫺熟得不像一個道士。他看向蘇彌:傷勢很重,但核心結構似乎被某種力量保護着,暫時穩定。需要儘快找到安全地方,否則感染和能量侵蝕會要他的命。

蘇彌點頭,疲憊感如同海嘯般湧來。她低頭調試手提箱,試圖獲取更多關於青丘的信息。當她的指尖劃過地圖界面時,箱子突然發出一陣極其細微的、如同齒輪咬合又帶着電流雜音的聲。DOS界面邊緣,一行細小的綠色字符一閃而過:

> 【檢測到規則級污染源:目標個體-夔牛(變異態)...污染特徵:骨質異常增生...能量畸變...記錄歸檔...關聯檔案節點:QINGQIU...】

這破箱子,不僅記錄,還在分析這可怕的變異! 蘇彌的心沉了下去。

夜色如同巨大的、沾滿污漬的幕布,緩緩籠罩這片飽受蹂躪的雷澤。四人(蘇彌、陸離、昏迷的雷燼被簡單固定在擔架上由陸離和雷蒙抬着,以及緊緊跟隨的雷蒙)踩着泥濘,在部落族人複雜的目光中,離開了這片瀰漫着焦糊、血腥和新生異變氣息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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