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遺族之痛,石化之童 (1/2)
磐石長老沉重的腳步在空曠的洞穴中迴盪,每一步都像敲打在三人緊繃的心絃上。他沒有言語,只是用那雙沉澱了無盡悲愴的昏花老眼示意他們跟上,隨後轉身,邁向聚居地更深處一片被巨大陰影籠罩、連幽藍苔火都不願觸及的區域。
越往深處走,空氣中那股冰冷絕望的“精神餘燼”就越發濃稠,幾乎凝成實質,壓迫着每一次呼吸,試圖將絕望灌入肺腑。蘇彌懷中的箱子傳來持續不斷的細微酥麻感,外殼冰涼,那【】的重量在此刻彷彿有了具體的形態——就是這瀰漫四周、無形卻足以壓垮靈魂的哀傷。
雷燼煩躁地甩了甩那條暗金機械臂,臂甲上黯淡下去的符文似乎又被周遭濃郁的負面情緒所刺激,開始不規則地微弱閃爍,發出一種類似金屬疲勞的低沉呻吟,攪得他心煩意亂,卻又無法真正發作。
陸離沉默地跟在最後,他的目光銳利如常,細緻地掃過沿途所見的一切——那些眼神徹底空洞、如同行屍走肉般坐在陰影裏的夸父族人,那些與生活痕跡殘酷雜處的、姿態各異的石化雕像。他的指尖偶爾無意識地微微捻動,彷彿在計算或感應着甚麼。
最終,長老在一處巨大的、天然形成的石窟入口前停住了腳步。入口被幾塊明顯是後天搬運來的粗糙巨巖刻意半掩着,像一道不願被輕易窺探的傷疤,又像一座沉默的陵墓入口。一股比外面更加冰冷、徹底死寂的氣息從岩石縫隙中絲絲縷縷地滲漏出來。
長老佝僂着巨軀,伸出佈滿厚繭和老繭的手,沒有使用任何蠻力,只是用一種近乎虔誠的緩慢,一塊一塊地將那些沉重的岩石挪開。每挪開一塊,他臉上的皺紋似乎就加深一分,那動作不像是在開啓一個地方,更像是在揭開一層層血淋淋的、從未癒合的傷疤。
岩石之後,並非甚麼華麗的墓穴,只是一個巨大的、未經任何雕琢的天然石窟。裏面沒有火光,唯一的光源來自極高處幾道狹窄的巖縫,投下幾束微弱、冰冷、近乎憐憫的天光,如同舞臺慘淡的追光,照亮了石窟中央的景象。
那是十一尊石化雕像。
它們比外面任何一尊都要矮小,形態也更爲稚嫩圓潤,無一例外都是夸父族的幼童。它們沒有被擺出驚恐奔逃或痛苦掙扎的姿態,相反,它們呈現出一種令人心碎的、詭異的“安詳”。
有的兩個小石像緊緊依偎在一起,一個小小頭顱靠在另一個的肩膀上,彷彿在做一個永不醒來的、互相陪伴的夢;有一個獨自坐在角落,雙腿蜷起,石化的小手臂環抱着膝蓋,下巴擱在膝頭,像是在安靜地等待着甚麼;還有一個仰面躺着,一隻石化的小手伸向空中,五指微張,彷彿想抓住那束從巖縫漏下的、永遠無法觸及的冰冷天光。
它們的面容保存得驚人的完好,甚至比外面的石像更加細膩。能清晰地看到眼角那將滴未滴、已然石化的淚珠;微微嘟起、還帶着孩童圓潤弧度的嘴脣;一個孩子臉頰上那可愛的、小小的嬰兒肥;甚至另一個孩子髮梢微微卷曲的調皮弧度。它們身上簡陋的微小皮襖的每一處褶皺,脖子上懸掛的細小骨牙項鍊,都凝固得一絲不苟,彷彿時間在它們身上瞬間停滯,連同最後一絲微弱的生命氣息一同封存。
這種極致的、栩栩如生的“安詳”姿態,與它們徹底石化、冰冷堅硬的本質,形成了最尖銳、最殘酷的對比。彷彿一場最甜美溫馨的夢境,在最高潮的瞬間,被惡毒地、永久地固化成了最絕望的墓碑。
“聖山的‘平衡’……不需要掙扎和哭喊的‘證據’。”磐石長老沙啞破碎的聲音在死寂的石窟中響起,每一個字都像在砂紙上磨過,浸滿了血與淚的鏽跡,“被徹底遺忘的孩子……連痛苦都會被剝奪。最後時刻降臨……他們往往……很安靜。”
他巨大的身軀微微顫抖,彷彿無法承受這回憶的重量。“就像……睡着了。在一個很冷很黑的夢裏……再也醒不過來。然後……聖山的冰冷……會從心臟開始……一點點漫上來……帶走最後一點溫度……變成……你們看到的這樣。”
他緩緩抬起沉重的手臂,指向那些石像:“這裏……是‘歸寂之窟’。每一個被徹底遺忘的孩子……最後都會……被安置在這裏。外面那些……是還在‘過程’中……或者族人們……不忍心立刻送進來的……”
長老的目光逐一掠過那些石像,渾濁的眼中是近乎麻木的深痛,他低聲呢喃着,彷彿在唸誦一串被詛咒的悼詞:“這個是石牙家的崽子……最喜歡追着發光苔蘚跑……那個是風爪的女兒……笑起來聲音像清泉……這兩個是孿生子……一刻也不願分開……果然……到最後也分不開……”
蘇彌感到自己的心臟被一隻冰冷徹骨的手死死攥住,揪痛得難以呼吸。她看着那對依偎在一起的孿生子石像,腦海中不受控制地想象出他們生前嬉笑打鬧、互相依偎着說悄悄話的畫面,隨即這畫面又被徹底石化、連這份溫暖都被永恆凍結的虛無感狠狠擊碎。懷中的箱子沉甸甸地墜着她的手臂,那冰冷的重量彷彿就是這十一尊石像,不,是外面所有石像,以及更多未曾見過的悲劇的總和。她甚至產生了一種幻覺,聽到箱子裏傳來細微的、無數記憶徹底消散時的悲鳴。母親那日益模糊的容顏再次浮現,與眼前這些被至親遺忘的孩童重疊,一種物傷其類的巨大悲慟與恐懼讓她幾乎站立不穩。
“操!操!操!”雷燼的怒吼打破了死寂,他完好的左手死死攥成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刺眼的鮮血順着指縫滲出,滴落在冰冷的石地上,他卻渾然不覺。獨眼中燃燒着熊熊的、卻無處發泄的怒火,那是對這操蛋命運最直接的咆哮!他猛地抬起那條暗金機械臂,臂甲上符文瘋狂爆閃,紅黑光芒紊亂交錯,對着身旁空無一物的巖壁就要狠狠砸下去——他需要宣泄,否則這股憋悶的怒火會把他自己先燒成灰燼!
“雷燼!”陸離低喝一聲,聲音不大,卻帶着一種奇異的穿透力。
雷燼的動作猛地一滯,機械臂懸在半空,劇烈地顫抖着,發出不堪重負的嗡鳴。他喘着粗氣,胸膛劇烈起伏,如同被困的猛獸。
陸離沒有看他,他的目光自進入石窟起,就如同最精密的掃描儀,冷靜地、細緻地掠過每一尊石像。他的冷靜在此刻顯得近乎冷酷,卻又奇異地成爲一種錨點。
就在雷燼拳頭即將砸落的瞬間,陸離的視線倏地定格在那尊獨自坐在角落、微微歪着頭的幼童石像上。
那尊石像的姿態與其他“安詳”的同伴截然不同。它沒有依偎,沒有蜷縮,也沒有躺臥。它是坐着的,微微仰着小臉,脖頸的線條繃出一種執拗的弧度。它的一隻石化手臂伸向前方,食指筆直地、堅定地指向石窟入口的方向——那外面,是狂暴致命的風沙和無盡的未知險地。它那張凝固的小臉上,沒有恐懼,沒有悲傷,反而有一種與其年齡極不相符的、混合着巨大困惑與某種微弱卻不肯熄滅的執拗神情,彷彿在生命徹底凝固的前一刻,它還在固執地思考着一個無法理解的問題,並試圖向誰指出一條路。
而它那完全石化、維持着指向姿態的小手中,似乎緊緊攥着甚麼東西。
那是一小塊與周圍粗糙岩石、與它自身石化材質都截然不同的異物。在微弱的天光下,那東西反射出一點冷硬、光滑、極具人工造物感的——金屬光澤。
“雷燼。”陸離的聲音低沉而清晰,瞬間將雷燼幾乎失控的怒火和蘇彌沉溺的悲慟都強行拉回現實,“看那裏。那尊石像的手。”
雷燼喘着粗氣,猩紅的獨眼順着陸離示意的方向猛地聚焦。他臉上的暴怒瞬間凝固,轉化爲極致的驚疑。他幾步跨過去,沉重的腳步在死寂的石窟中發出突兀的迴響。他甚至顧不上這是否會褻瀆這份沉重的安寧,單膝跪地,猛地湊近那尊石像伸出的手指。
“……媽的!”他發出一聲短促而震驚的低吼,完好的左手下意識地就伸出去想要觸碰,又在距離那冰冷石化手指僅一寸的地方硬生生僵住,彷彿怕那是甚麼一觸即碎的幻覺,或是驚擾亡魂的禁忌。
那不是石頭。
那是一小塊邊緣銳利、形狀極不規則的金屬碎片。顏色是暗沉的鎢鋼灰,表面卻有着極其細微的、彷彿被某種超高能量瞬間熔蝕後又冷卻形成的、類似納米級電路板或能量回路的幾何紋路!它的材質質感冰冷光滑,絕非山海世界任何已知的、或粗糙或古樸的金屬鍛造技術所能達到!那種冷硬的工業精密感、那種近乎完美的非自然切割面……只屬於一個來源——
“高週波刃的碎片……而且是實驗室第七代試驗型號的能量傳導核心基底材料!”雷燼的聲音帶着難以置信的顫抖和一種遇到熟悉領域本能的專業判斷,他猛地抬頭看向陸離和蘇彌,獨眼裏充滿了荒謬絕倫的感覺,“這玩意兒……是他媽絕對不該出現在這裏的東西!這技術……就算在老子的時代也還沒完全定型!這……這根本是……”他嚥了口唾沫,彷彿下一個字重逾千斤,“來自‘未來’的武器殘片!”
是誰?
在甚麼時候?
又將這樣一片超越時空、不屬於這個時代、這個世界的殺戮兵器碎片,留在了一個註定被遺忘、即將化爲石頭的夸父幼童手中?
而這個孩子,在徹底石化、陷入永恆冰冷黑暗的前一刻,固執地指着山外的方向,他最後想告訴後來者的,究竟是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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