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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陸離禱文 身份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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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北冥那令人窒息的絕對領域後,周遭的環境雖然依舊嚴酷,卻終於不再是那種吞噬一切光與聲、連希望都能凍結的絕對死寂。凜冽的寒風依舊如刀,切割着裸露的皮膚,但空氣中開始夾雜着遠方帶來的、屬於正常世界的微弱氣息——或許是遠山飄來的塵埃,或許是廣闊海面蒸騰的水汽,甚至是一絲極淡極淡、不知從多麼遙遠的大陸吹拂而來的、若有若無的草木清氣,如同生命頑強傳遞而來的訊號,微弱卻真實地對抗着北冥殘留的死寂。青年蠱雕承載着三人,沿着箱體規劃的、在虛空中閃爍微光的航路,朝着東南方的招搖山方向艱難而執着地飛行。它那雙巨大的翅膀上,幽藍色的凍傷依舊觸目驚心,每一次沉重而緩慢的扇動都明顯帶着撕裂般的痛苦,牽動着傷口,讓飛行高度因此忽高忽低,速度也快不起來,如同負傷的航船在暴風雨後的海面上顛簸前行。但至少,他們在移動,在堅定不移地遠離那片永恆的寒夢之淵,每一次翅翼的揮動都意味着離生路更近一步。

這短暫的、相對安全的飛行間隙,給了劫後餘生的三人一絲寶貴的喘息之機。雷燼終於能騰出手,更仔細地處理腿上那些頑固殘留、堅硬如鐵、不斷散發着森然寒氣的冥海黑冰。他罵罵咧咧地用匕首鋒刃小心刮削,動作粗糲卻帶着戰士特有的效率,偶爾因力道掌握不好牽扯到凍傷的肌肉而齜牙咧嘴地倒抽冷氣,那條暗金機械臂笨拙地在一旁試圖輔助固定,卻顯得愈發沉重不便,關節處發出的摩擦聲令人心煩意亂。蘇彌則一邊小心地看顧着蠱雕的狀態,時不時用手輕撫其脖頸冰涼扎手的羽毛,傳遞着微不足道的安撫意念,一邊忍不住在腦海中反覆覆盤北冥之行的每一個驚險瞬間,尤其是最後那決定性的、險象環生的空間跳躍,以及…陸離那極其不同尋常、細思極恐的表現。北冥的陰影彷彿仍粘附在意識角落,散發着寒意。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一次次飄向站在雕背最前方、如同冰冷標槍般挺立、依舊在默默監控並處理着海量環境數據的陸離。他的側臉線條冷硬流暢,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眼神深邃如同兩口無波的古井,彷彿之前那場幾乎將團隊推向毀滅邊緣的冒險,都只是他龐大數據庫任務日誌中一行可以被隨時調取、分析、又隨時冷靜歸檔的普通記錄,激不起半分情緒漣漪。

但蘇彌的記憶鮮明得如同剛剛烙下——在那空間跳躍啓動、狂暴混亂的空間能量如同億萬把無形刮刀撕扯着她的意識屏障、連“自由之鱗”所化的溫暖心靈錨點都變得搖搖欲墜、即將被徹底沖垮的至暗時刻——就在她以爲自己下一秒就要徹底迷失在維度亂流之中、意識即將渙散消亡的瞬間——一陣低沉、古老、音節極其晦澀拗口、卻帶着一種難以形容的、冰冷而精準的奇異韻律與絕對力量的“吟誦”聲,竟穿透了所有空間的轟鳴與意識的噪音,清晰無比地、直接響徹在她的意識最核心!

那絕非任何她所知曉的現代或古代語言,甚至不像人類喉嚨結構能發出的聲音。每一個音節都彷彿蘊含着沉重的、跨越了無數紀元的時光重量和某種冰冷無情的、接近宇宙本源規則的力量。它們以一種超越理解的方式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種短促、高效、卻效力驚人的“穩定律令”。正是在這匪夷所思的“律令”響起的瞬間,那座即將徹底崩潰的、連接着她與陸離能量支持的脆弱意識橋樑,竟奇蹟般地被一股外來的、不容置疑的力量強行穩固了那麼至關重要的一剎那!雖然短暫得如同流星劃過夜空,卻足以成爲壓倒性的最後一根稻草——不過是正向的——讓她得以抓住這寶貴的間隙,凝聚起最後的精神力,錨定自我,熬過了最危險的相位轉換階段,最終成功完成了跳躍。

當時情況萬分危急,生死繫於一髮,根本無暇細想,只覺得是陸離又動用了甚麼未知的數據庫祕術。但現在脫離險境,冷靜回憶,那吟誦聲的源頭…分明就是來自前方那個沉默的背影——陸離!而那聲音的特質、那律動中蘊含的古老與權威感…絕非“科技”二字可以概括!

可他一個來自“未來”、自稱是“活體數據庫”和“輔助單元”的科技造物,怎麼會懂得如此古老、如此詭異、彷彿源自世界根源、卻又如此立竿見影的“咒文”或“禱文”?這種能力,明顯已經遠遠超出了純粹科技造物的解釋範疇!那更像是一種…深植於靈魂本能深處的、對於世界底層規則的直接低語與駕馭?是一種近乎…神只或古老至高存在纔可能擁有的權柄?

一個更令人毛骨悚然、汗毛倒豎的細節猛地浮上心頭,讓她血液幾乎凍結:在那段晦澀而強大的吟誦聲強行穩住橋樑的同時,她似乎…極其短暫地…從陸離那始終平穩無波、如同精密儀器般的能量場中,捕捉到了一絲極其微弱、卻絕對無法忽略的奇異震顫——那震顫的頻率,竟與北冥深淵最深處那位古老存在的浩瀚意識波動…甚至與那片他們剛剛逃離的、禁錮了鯤鵬萬古的寒夢之淵本身所散發的背景能量韻律…產生了一絲難以言喻的、令人心悸的…同步與共鳴?

這個念頭如同冰錐,瞬間刺穿了蘇彌的脊椎,讓她後頸炸起一層細密的冷汗,又被呼嘯而過的寒風迅速吹乾,留下冰冷的戰慄和更深的惶惑。他…到底是甚麼?難道他與北冥,與鯤鵬的囚禁,有着某種未知的關聯?

她強迫自己深呼吸,壓下狂跳的心臟,不動聲色地繼續觀察着陸離。他看起來一切如常,修長的手指在虛空中輕點,流淌的微光處理着外界紛繁複雜的數據流,冷靜得像一塊永遠不會出錯、沒有情感的精密儀器。彷彿那段關鍵時刻的干預,那段古老禱文的流露,都只是她的幻覺或瀕死體驗帶來的錯亂記憶。

但蘇彌心中的疑竇已然如同被投入深潭的巨石,激起千層浪,再也無法平息。她猛地串聯起之前的種種被忽略的異常:在青丘,他對狐妖一族天賦幻術的瞭解程度和抗性就高得離譜,甚至能進行一定程度的解析反制,那不像是在查閱資料,更像是一種…固有的認知;面對北冥寒夢能量凝聚的恐怖觸手,他能精準地找到其能量結構的脆弱節點進行干擾,那手法不像基於計算的試探,更像是一種…本能的理解;他能一定程度上對抗北冥那針對“非認可存在”的、近乎法則級別的領域性壓制;他甚至能理解並部分引導鯤鵬鱗片中所蘊含的、涉及規則層面的調和力量…這些,真的都能用一句輕飄飄的“內置數據庫龐大”和“算力超羣”來徹底解釋嗎?

科技的盡頭…難道是魔法?或者說,他所謂的“科技”,根本就是一種他們無法理解的、披着科技外衣的…另一種形式的、更爲古老的力量體現?

就在這時,或許是持續帶傷飛行消耗過大,蠱雕發出一聲疲憊不堪的哀鳴,飛行軌跡猛地向下一個趔趄傾斜,高度驟然降低,失重感襲來,又被它拼盡最後力氣掙扎着艱難拉平。這突如其來的顛簸讓雷燼罵了一聲,下意識抓牢雕鞍。

而站在前方正全神貫注處理一段異常複雜環境能量數據流的陸離,幾乎是身體本能反應地移動腳步,精準地調整重心以保持絕對平衡。同時,或許是因爲部分處理能力被用於應對顛簸,他垂在身側的左手竟無意識地、極其快速地在身前冰冷的空氣中虛劃了幾下。

那裏空無一物,只有呼嘯而過的、帶着北冥殘留寒意的風。

但蘇彌的瞳孔卻在剎那間驟然收縮到了極致!

她看得清清楚楚——陸離那無意識劃出的、轉瞬即逝的指尖軌跡,絕非雜亂無章或習慣性小動作!那分明是一個極其複雜、極其精妙繁複的、由無數微小几何符號和能量節點構成的微型法陣的起手式或核心片段!而且那法陣的結構風格、能量流轉的韻味、那種冰冷而高效的秩序感…與她之前在鯤鵬審判記憶碎片中驚鴻一瞥看到的、那些纏繞其身的幽都鎖鏈上的沉寂符文…以及最後時刻看到的、陰影中實驗室同源力量使用的、充滿非自然工業美感的幽藍能量紋路…都有着某種令人極度不安的、神似而形不似的、詭異的聯繫!彷彿是同源而生、卻最終走向了不同分支或應用方向的力量體系!

他似乎立刻就意識到了自己這片刻的、近乎本能的失態,左手手指瞬間僵硬,凝固在半空,所有不該有的動作和那微妙的能量波動也戛然而止,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整個人迅速重新被那種絕對的控制與冷靜包裹,甚至沒有回頭看一眼,彷彿剛纔那一瞬間的、源自無意識的流露,只是蘇彌高度緊張下產生的又一次幻覺,或者根本不值一提。

然而,蘇彌的心臟卻在這一刻砰砰狂跳起來,聲音大得她幾乎擔心會被前方那聽覺敏銳的“非人”存在聽見。

這不是第一次了。這些細微的、不起眼的破綻,正在一點點累積,拼湊出一幅令人難以置信且深感不安的圖景。

陸離…你到底是甚麼?來自哪裏?真正的目的又是甚麼?你那冰冷的外殼之下,究竟隱藏着怎樣一個與這個世界古老祕密乃至可怕禁錮力量相連的內核?

冰冷的懷疑如同帶着毒刺的藤蔓,悄悄纏繞上蘇彌的心臟,越收越緊。她依舊感激他多次的力挽狂瀾,沒有他,團隊早已覆滅無數次。這份感激真實不虛。但在這份感激之下,無法抑制的警惕和探究欲正如野草般瘋狂滋生。他就像一個披着完美科技外殼的、行走的謎團,內部卻可能隱藏着連接這個世界最古老、最黑暗核心祕密的鑰匙,甚至他本身,就是那祕密的一部分。

他留在身邊,是至關重要、無可替代的助力,但也可能是一顆不知何時會引爆的、威力足以毀滅一切的定時炸彈。這份認知讓她感到一陣冰冷的恐懼。

她必須弄清楚。至少,要從現在開始,格外留意,小心翼翼地收集一切可能的線索,觀察他每一個細微的反應,試圖拼湊出真相的碎片。

蘇彌緩緩地、深深地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努力壓下胸腔裏翻騰起伏的驚疑與恐懼,強迫自己臉上的表情恢復平靜。她的目光最後從陸離那看似毫無破綻、穩如磐石的背影上移開,投向遠方天地交界處。那裏,起伏的山巒輪廓正在稀薄的霧氣中逐漸顯現,如同蟄伏的、等待着探險者的巨獸。

招搖山就在前方。新的冒險、未知的挑戰與潛在的機遇即將開始。

而這一次,她需要警惕的,恐怕遠不止來自外部的明槍暗箭。來自內部的、最深不可測的疑雲,已然悄然籠罩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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