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海上驚變 （1/2）

“翡翠號”是一艘排水量約五千噸的遠洋貨輪，隸屬於英資的太古洋行，蘇家是其重要股東之一。船上裝載着運往東瀛的茶葉、絲綢、桐油等貨物，船員多爲華人，高級船員則多爲英國人。陸清玄的身份，是蘇家安排的隨船博物學者“陸遠”，負責記錄航程中的海洋生物與氣象，這個身份既能合理解釋他的存在，又不會引起過多關注。

貨輪駛出長江口，進入東海。海天一色，視野開闊，與上海灘的喧囂壓抑截然不同。鹹溼的海風帶着自由的氣息，吹拂着甲板。水手們忙碌着，偶爾有海鷗掠過船舷，發出清脆的鳴叫。

陸清玄大部分時間待在自己的艙室內，看似在翻閱書籍，實則神識外放，如同無形的觸手，探入深邃的海底，感受着這片古老海域的脈動。他能感覺到，東海之下，同樣沉睡着一條龐大的龍脈支系，與長江龍脈同源，但氣息更加古老、深邃，也帶着一絲被侵擾的躁動。那是千百年來，無數沉船、征戰以及異域力量滲透留下的痕跡。

航程的前兩日風平浪靜。陸清玄偶爾會到甲板上散步，觀察海況，也留意着船上的各色人等。船長是個嚴肅的蘇格蘭老頭，大副則是個精明的英格蘭人。水手們多是淳樸的華人苦力，也有幾個神色陰鷙的東瀛籍水手，似乎隸屬於船上的東瀛押運商社。陸清玄能感覺到，這幾個東瀛水手身上帶着極淡的煞氣，顯然並非普通船員，更像是軍人或忍者僞裝。他沒有打草驚蛇，只是默默記下。

第三日黃昏，貨輪已航行至東海深處，距離東瀛九州島西南海域不遠。天色漸暗，海面上起了一層薄霧，能見度開始下降。無線電裏收到了氣象預報，提及前方可能有局部風暴。

陸清玄站在船舷邊，望着被暮色和霧氣籠罩的海面，眉頭微蹙。他的神識感知到，前方的水汽異常活躍，其中還夾雜着一絲極其微弱的、不自然的能量波動，不像是純粹的自然風暴。

“起霧了，看來今晚不太平。”一個略帶沙啞的聲音在身邊響起。是船上的老舵工，一位在海上漂泊了四十年的老華人，大家都叫他“福伯”。

陸清玄轉過頭，對福伯微微頷首：“福伯看出甚麼了？”

福伯眯着眼，抽着旱菸，低聲道：“這霧起得邪性，味道不對。老漢我跑了半輩子船，這種帶着腥甜味的霧，多半沒好事。陸先生是讀書人，晚上最好待在艙裏，鎖好門。”

“腥甜味？”陸清玄神識微動，仔細感知，果然在潮溼的水汽中，捕捉到了一絲極其淡薄、卻令人作嘔的腥甜氣息，與那日在東和禪寺地下聞到的血池氣味有幾分相似，但更加稀薄和……古老。

“多謝福伯提醒。”陸清玄道了謝，心中警惕更甚。

入夜，霧氣越來越濃，如同厚重的棉絮，將整艘貨輪緊緊包裹。探照燈的光柱只能射出十幾米遠，便被黑暗吞噬。海浪似乎也平息下來，四周死寂得可怕，只有輪船發動機單調的轟鳴聲。一種無形的壓抑感籠罩着所有人。

船長下令減速航行，並加強了瞭望。

陸清玄回到艙室，卻沒有休息。他盤膝坐在牀上，神識如同水銀瀉地，將整艘貨輪以及周圍數海里的海域都納入感知之中。那絲不自然的能量波動，在濃霧的掩護下，變得越來越清晰。

是結界！一種大型的、藉助海霧佈置的迷幻與攻擊結合的複合結界！

而且，這結界的手法，帶着濃烈的東瀛陰陽術風格，但其中又摻雜了一絲更加詭異、充滿墮落氣息的力量，與那黑袍神官同源！

果然有埋伏！東瀛人竟然算準了他的路線，在此設伏！是巧合，還是內部走漏了消息？

陸清玄眼中寒光一閃，但並未立刻行動。他要看看，對方究竟想做甚麼，來了多少人。

子時剛過，異變陡生！

“嗚嗷——！！！”

一聲尖銳、非人般的嚎叫，猛地從濃霧深處傳來，聲音中充滿了痛苦、怨毒與飢餓，瞬間刺破了夜的死寂！

“甚麼聲音？！”

“海里有東西！”

“警戒！全體警戒！”

船上頓時一片大亂，水手們驚恐地叫喊起來，紛紛拿起魚叉、消防斧等武器。英國船員也衝上甲板，拔出了手槍。

“慌甚麼！回到各自崗位！”船長強作鎮定地大吼，但聲音中也帶着一絲顫抖。

陸清玄的神識“看”得清清楚楚。在貨輪左舷方向的濃霧中，一個巨大的、扭曲的陰影正迅速靠近！那東西長約十丈，形似一條放大了千百倍的海蛇，但渾身覆蓋着腐爛的肉瘤和貝殼，頭部只有一個巨大的、佈滿利齒的吸盤口器，不斷開合，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它周身纏繞着漆黑的怨氣，所過之處，海水都變得污濁不堪。

海坊主！ 而且是經過邪法煉製的、實力接近金丹後期的強大海妖！

這絕非自然誕生的妖物，而是被人爲驅策而來的攻擊武器！

“轟！”

海坊主巨大的尾巴狠狠拍擊在海面上，掀起數米高的浪頭，打得貨輪劇烈搖晃。它張開吸盤巨口，一股強大的吸力產生，竟要將貨輪直接拖入海中！

“開火！瞄準那怪物！”船長大驚失色，命令船員開槍射擊。

“砰砰砰！”子彈打在妖物身上，如同撞上鐵甲，濺起零星火花，根本無法造成有效傷害，反而激怒了它！

“嗚嗷！”海坊主發出憤怒的咆哮，吸力更增，船體發出令人牙酸的金屬扭曲聲！

“完了！是海怪！我們死定了！”絕望的哭喊聲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