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一枚半兩引發的思維風暴 (1/2)
次日卯時三刻,咸陽宮的青銅漏壺剛滴完第七滴,含章殿外已響起整齊的朝靴叩地聲。
嬴軒立在東首班次最前,望着殿門上方天下一統的鎏金匾額,袖中那枚半兩錢被體溫焐得發燙——昨夜他在書案前推演了七遍商稅計算,竹簡寫滿關市之徵均輸平準的條目,此刻指尖還沾着未擦淨的墨漬。
皇帝臨朝——
隨着謁者令一聲尖喝,玄色龍袍的身影在玉階上坐定。
嬴政目光掃過殿下,最終落在嬴軒腰間:太子昨日說這枚錢能轉起浪,今日朕倒要看看。
嬴軒上前兩步,掌心託着那枚邊緣泛舊的半兩錢。諸位大人請看,他指尖輕叩銅錢,這枚錢昨日還在西市老婦的葡萄筐裏,今日便到了臣的袖中。
它從銅礦到鑄幣坊,從商隊到市易,最後到百姓手中——錢在流,商在動,稅便生。
殿下響起幾聲嗤笑。
馮去疾撫着花白鬍須開口:太子莫要拿市井小事糊弄朝會。
馮大人若覺得市井小,嬴軒突然轉向左側,便請高兄再借一物。他走向公子高,指尖點向對方腰間新佩的玉璜,這玉璜雕工是代郡風格,玉料卻產自藍田。
代郡的玉匠雕好,經上郡商隊運至咸陽,再由玉肆掌櫃擺在案頭——高兄,你買這玉璜時,可曾算過玉匠的工錢、商隊的腳力、玉肆的租金?
公子高摸着空蕩蕩的腰,耳尖又泛起昨日的紅:這...不過幾貫錢的事。
幾貫錢?嬴軒提高聲音,代郡玉匠得兩貫,商隊腳力得三貫,玉肆租金得一貫,剩下的兩貫纔是玉料本價。他將玉璜舉到衆人面前,這每一貫,都是大秦的商稅。
玉匠要交戶稅,商隊要交關稅,玉肆要交市租——單這一枚玉璜,便爲大秦納了半貫稅。
殿中議論聲漸起。
李斯眯起眼,手指輕輕叩着朝笏;蒙毅直起腰,目光灼灼;趙高垂着眼,指尖在袖中掐出紅痕。
再看這枚半兩。嬴軒將銅錢拋起又接住,它在西市買一串葡萄,老婦用它買米,米商用來僱腳伕,腳伕拿它置新衣——每轉一次手,便生一次稅。他取出竹簡展開,臣昨日命少府統計,咸陽西市月交易額爲三十萬貫,按關市律抽稅三成,月入九萬貫。
若推廣到天下郡城...
夠靈渠三萬民夫的糧餉麼?嬴政突然開口。
嬴軒展開第二卷竹簡,上面密密麻麻寫滿數字:靈渠每月需糧十萬石,折錢二十萬貫。
若在漢中、齊郡、吳郡三地設市舶司,專管鹽鐵、絲綢、海貨流通,三地月商稅可達三十五萬貫。他望向父親,兒臣昨日已命人覈算過。
殿中霎時靜得落針可聞。
馮去疾的鬍鬚抖了又抖,最終沒說出話來;李斯摸着下巴,眼底閃過一絲讚許;蒙毅直接笑出了聲:錢轉稅生
那這試點,誰來做?嬴政的目光掃過羣臣。
臣保舉一人。嬴軒轉向班末,漢中郡新任郡守蕭何。
着青衫的身影出列。
蕭何不過而立之年,眉眼清峻如刀刻,朝笏上還沾着未拭淨的泥點——想來是剛從驛道趕入咸陽。
蕭郡守昨日纔到,嬴軒提高聲音,臣查過他在沛縣任上的政績:整頓市易後,沛縣商稅翻了兩番。他望向嬴政,兒臣以爲,重商之道,需得懂商之人行商之策。
嬴政指節叩了叩御案:
殿中霎時炸開議論。
馮去疾終於按捺不住:陛下!
商賈逐利,歷來輕義,若放任...
馮卿可知,嬴政打斷他,朕昨日翻了舊檔?
孝公時,衛鞅在櫟陽試平糴法,老臣們也說糧商必亂。
結果如何?他目光掃過衆人,三年後,櫟陽糧價穩如泰山,國庫多了三成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