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鬼物襲身是場局 （1/2）

容府高大的院牆在月色下投下大片陰影，朱漆大門緊閉，門楣上懸掛的燈籠在風中輕輕搖曳，昏黃的光暈將門前的石獅子映照得有些猙獰。與往日的威嚴相比，如今的容府透着一股難以言喻的沉寂和壓抑，彷彿真有甚麼不乾淨的東西盤踞其中。

夜色漸深，萬籟俱寂。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容府側院外一條僻靜的巷弄深處。正是容穆，或者說，是靈魂深處蟄伏着玫王渡的容穆。

他背靠着冰冷潮溼的牆壁，微微喘息着，臉色在朦朧的月光下顯得愈發蒼白，但那雙眼睛卻亮得驚人，如同暗夜中鎖定獵物的野獸。連日來的“瘋癲”表演，已讓容府上下乃至附近街坊都對他這個“瘋少爺”的時常出沒習以爲常，甚至有些護衛看到他，都懶得再呵斥驅趕，只當是看了場鬧劇。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時機差不多了。根據他這幾日有意無意從路過家丁、附近攤販閒聊中拼湊的信息，以及自身對天地氣息的微妙感應，他推斷，那位“玄凌仙尊”，極可能就在今夜或明晚抵達金城。而按照仙門中人行事慣例，抵達之後，必會先巡查邪氣源頭。

他必須主動創造機會，一個不容謝墨微忽視、且能讓他“合理”近距離接觸的機會。

苦肉計。這是他能想到的最直接、也最有效的方法。

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氣，玫王閉上雙眼，將全部心神沉入體內。那半殘的修爲，此刻被他小心翼翼地調動起來。不同於之前嘗試抵禦寒意的生澀，這一次，他的操控精準而老辣，帶着一種源自靈魂本能的嫺熟。

他對鬼氣、魔氣的理解，早已登峯造極。即便如今力量大不如前，但如何模擬、引導、乃至製造出以假亂真的陰邪氣息，對他而言，如同呼吸般自然。

他指尖微不可察地顫動，一縷極其微弱、卻精純無比的幽冥氣息，自他丹田深處被緩緩抽出。這氣息陰寒刺骨，帶着亡魂特有的怨憎與死寂，與他此刻這具肉身格格不入，引得他經脈一陣刺痛。但他強忍着不適，以神念爲引，如同最精巧的工匠，將這一縷本命鬼氣細細拆解、稀釋，化作一片若有若無的陰寒霧靄，悄無聲息地向着容府側院的方向瀰漫而去。

這並非真正的攻擊，而是一種極其隱晦的“標記”和“催化”。如同在平靜的湖面投下一顆微小的石子，激起的漣漪雖不大，卻足以驚動水下敏感的魚兒。他相信，以謝墨微的修爲，只要踏入金城，定然能察覺到這絲不同尋常的、精純而詭異的陰氣擾動。這絲擾動，會像黑暗中的燈塔，將他的注意力引向容府，引向……這個方向。

做完這一切，他額角已滲出細密的冷汗，氣息也急促了幾分。消耗不小，但值得。

接下來，是第二步，也是關鍵的一步——引火燒身。

他需要一場“真實”的襲擊。容府內確實縈繞着淡淡的邪祟氣息，雖然微弱混亂，但確實存在。他要做的，就是成爲一個誘餌，將這股混亂氣息中潛藏的攻擊性，引導到自己身上。

他深吸一口氣，眼中閃過一絲決絕。隨即，他猛地運轉體內剩餘的大半修爲，不是用於防禦，而是逆向操作，強行衝擊自身幾處關聯神魂的隱祕穴位！

“呃！”一聲壓抑的悶哼從他喉間溢出。劇痛襲來，讓他眼前一黑，幾乎暈厥。這種自殘式的衝擊，瞬間讓他本就虛弱的氣息變得更加紊亂，神魂波動劇烈，陽氣驟降。在修行者或邪物感知中，此刻的他，就像一個毫無防備、神魂搖曳的活靶子，充滿了“可口”的誘惑力。

幾乎就在他氣息驟變的剎那——

“嗚——！”

一聲尖銳、充滿戾氣的嘶鳴，彷彿從地底深處傳來，又似直接在腦海中炸響！容府側院方向的陰氣驟然變得濃重，一道模糊扭曲、散發着濃郁怨念的黑影，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魚，從院牆的陰影中猛地撲出，直取巷弄中氣息紊亂的容穆！

來了！

玫王心中冷笑，不閃不避，甚至主動迎了上去！

“噗！”

那黑影撞入他懷中的瞬間，一股陰寒刺骨、帶着強烈腐蝕性的力量瞬間侵入他的經脈！劇痛讓他渾身痙攣，喉嚨一甜，一口鮮血直接噴了出來，染紅了胸前的衣襟。與此同時，那黑影的力量也激發了他體內原本用於僞裝的那縷本命鬼氣，兩股陰邪氣息在他體內劇烈衝突、交織，使得他周身瞬間爆發出一種極不穩定的、看似被“厲鬼附體”或“邪氣侵染”的恐怖景象！

“啊——！”

他發出一聲淒厲至極、充滿了痛苦與恐懼的慘叫，聲音在寂靜的夜空中傳出去極遠！他故意將聲音逼得尖利扭曲，符合一個紈絝子弟遭遇恐怖襲擊時的反應。

同時，他運起殘力，瘋狂地在地上翻滾、掙扎，撞得巷弄裏的雜物噼啪作響，製造出巨大的動靜。衣袖被撕裂，頭髮散亂，臉上、手上被粗糙的地面擦出道道血痕，再加上那噴出的鮮血和周身紊亂暴走的陰邪氣息，整個人看起來慘烈到了極點，彷彿下一刻就要被那“厲鬼”撕碎吞噬！

“救命！有鬼！有鬼啊！！”他一邊“掙扎”，一邊用盡力氣嘶喊，聲音充滿了絕望的驚恐，“爹！娘！救我！仙尊！仙尊救命啊！！”

他喊出的每一個字，都經過精心算計。喊爹孃，是符合“容穆”身份的絕望呼救；喊仙尊，則是點睛之筆，既點明瞭期待，也將“仙尊”二字清晰地送入了夜空。

這一切發生得極快，從黑影撲出到他慘呼掙扎，不過短短數息時間。但造成的聲響和能量波動，足以驚動整個容府，以及……那位可能剛剛抵達、正在暗中觀察的仙尊。

容府內瞬間炸開了鍋！警鐘長鳴，人聲鼎沸，燈火接連亮起，雜亂的腳步聲和護衛的呼喝聲由遠及近。

“側院外面！有動靜！”

“是那個瘋少爺的聲音！”

“好重的邪氣！快！快去請仙尊！”

玫王蜷縮在冰冷的牆角，渾身劇痛，氣息微弱，看似奄奄一息，但神識卻高度集中，如同最耐心的獵人，等待着那決定性的瞬間。

來了！

一股難以形容的、浩瀚而冰冷的威壓，如同無形的潮水，瞬間籠罩了整片區域！空氣中的陰邪氣息彷彿遇到了剋星，驟然一滯！風聲、人聲、乃至他自己的心跳聲，在這一刻都彷彿被凍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