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你就是我的兒子了 （2/2）

她完全沉在自己編織的美夢裏，彷彿這孩子真是她從肚子裏生出來的，彷彿前幾天在衛生院裏的算計、那些擔驚受怕、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全都沒發生過。

“吱呀——”

屋門被風推得開了道縫，冷風“呼”地灌進來，還裹着更濃的酒氣。

楊建設趿拉着雙破膠鞋，鞋底子磨得快平了，走起路來“啪嗒啪嗒”響。

他裹着身菸酒混合的濁氣，佝僂着背，像棵被霜打了的草，一步三晃地挪了進來。

他個子不高，臉因爲常年喝酒腫得發亮，眼神渾濁得像蒙了層灰，只有看見鄭淑芬懷裏的嬰兒時，那眼睛才亮了一下，閃過點複雜的光——

有高興，有不安，還有藏不住的恐懼，攪在一塊兒，看着特別彆扭。

他搓了搓凍得發僵的手，小心翼翼地湊過去，聲音因爲緊張和酒精摻在一塊兒，結結巴巴的：

“睡、睡了沒？”

“睡甚麼睡，我兒子精神着呢！”

鄭淑芬白了他一眼，剛纔那甜膩的語氣瞬間沒了，變得又尖又刻薄。她抱着孩子往旁邊側了側身，跟防賊似的躲開他，“你聞聞你身上這味兒！酒氣熏天的，離遠點，別把我兒子燻着了！”

楊建設訕訕地往後退了一步，臉上的肉抽了抽，想擠出個笑，可嘴角僵得厲害，怎麼都扯不開，看着滑稽又可憐。他手還在無意識地搓着，目光卻黏在孩子臉上挪不開，訥訥地說：

“像、真像你…好看…”

“放屁！”

鄭淑芬立馬打斷他，語氣硬得像塊石頭，可眼神卻飛快地閃了一下——

她最怕別人說孩子不像他們倆，“男孩得像爹，得有陽剛氣，以後是要頂門立戶的，像我像我，能有甚麼出息？”

她這話跟拍板似的，不容置疑，又趕緊補了句：

“名字我想好了，就叫楊宇，宇宙的宇，多氣派，以後準能幹大事！”

“楊、楊宇…好，好聽…”楊建設忙不迭點頭，眼睛還盯着孩子的小臉蛋，喉結動了動，吞吞吐吐地問，“那個…淑芬…這孩子…到底…穩妥不啊？萬一…萬一那邊…”

他話沒說完，鄭淑芬就跟被踩了尾巴的貓似的，猛地壓低聲音吼了一句：

“閉嘴！”

她眼神瞬間變得又兇又狠，像淬了毒的刀子，惡狠狠地剜着楊建設：

“甚麼這邊那邊？這就是我兒子，我鄭淑芬親生的兒子，你再敢胡咧咧一個字，我撕爛你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