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驚嚇 （1/2）

聖安奴號的混亂如同被戳破的氣球，嘶鳴的警報和冰冷的消防水龍頭終究被強行掐斷。只留下滿地狼藉，溼漉漉、沾着白色滅火泡沫的地毯，翻倒的傢俱，以及一羣驚魂未定、瑟瑟發抖的賓客和癱倒在地、被隨後趕來的船上保安制服的火箭隊員。

空氣裏混雜着瓦斯殘留的刺鼻、滅火劑的化學味、海水的腥鹹，還有一種劫後餘生的虛脫感。

小智抱着皮卡丘，臉上又是水又是汗，看着眼前的景象，張着嘴，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皮卡丘也耷拉着耳朵，顯得有氣無力。

翔泰坐在角落，渾身溼透，白色的揹帶褲緊緊貼在身上，更顯得他瘦小可憐。他正小心翼翼地用一塊不知從哪裏找來的乾毛巾，擦拭着懷裏那隻同樣溼漉漉、毛髮糾結、還在不住發抖打噴嚏的熊寶寶。他的動作很輕，很專注，長長的睫毛垂着，遮住了眼底的情緒。

一名穿着船長制服、臉色鐵青的中年男人正在指揮善後，聲音帶着壓抑的怒火。幾名聯盟打扮的人員也匆匆趕到，開始勘察現場，表情嚴肅。

之前那個冰冷精密的聯盟官員，康肯斯坦，又一次出現了。他無視腳下的水漬和混亂，徑直走向正在接受船員簡單詢問的小智。電子記事板屏幕在昏暗的光線下反射着冷光。

“描述經過。”他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甚至比在寶可夢中心時更加公式化，彷彿剛纔的襲擊只是一串需要錄入的數據。

小智結結巴巴地，再次複述那短暫而混亂的經歷，重點依舊是火箭隊的兇悍和場面的可怕，對於細節，尤其是那些“意外”，他根本說不清，只能歸咎於“他們自己撞上了”、“好像滑倒了”、“然後水就噴下來了”。

康肯斯坦快速記錄着，鏡片後的目光偶爾掃過瑟縮在角落的翔泰和他懷裏那隻看起來慘兮兮的熊寶寶。

“基於現場勘查及證人陳述，”康肯斯坦合上記事板，聲音冰冷地宣佈，“此次事件定性爲火箭隊策劃失敗的武裝搶劫未遂案。其行動因內部協調失誤及突發設備故障（消防系統誤啓動）導致混亂並失敗。聯盟將接管後續處理。你們可以離開了。”

又是意外。又是設備故障。

小智張了張嘴，看着角落裏翔泰那副可憐模樣，又看看康肯斯坦那張公事公辦的臉，最終把所有的困惑和違和感都嚥了回去，只是蔫蔫地點了點頭。

……

遊輪提前返航。枯葉市的燈火再次映入眼簾時，帶着一種恍如隔世的陌生感。

踏上堅實的碼頭，小智深深吸了口帶着油污味的空氣，像是要把肺裏那股遊輪上的奢靡和混亂都置換出去。他甩了甩頭，試圖振作精神：“沒事了翔泰！雖然沒挑戰成道館，也沒好好交流會，但我們都平安無事！下次再加油！”

翔泰抱着已經擦得半乾、卻還是沒甚麼精神的熊寶寶，輕輕點了點頭，沒說話。

“走吧！先去寶可夢中心讓喬伊小姐看看皮卡丘和熊寶寶！”小智拉着翔泰，匯入碼頭嘈雜的人流。

枯葉市的寶可夢中心似乎比平時更加忙碌，大廳裏擠滿了剛從遊輪上下來的、驚魂未定的訓練家。空氣裏消毒水的味道都壓不住那股惶惶不安的氣氛。

喬伊小姐和她的吉利蛋們忙得腳不沾地。

小智好不容易擠到前面，將皮卡丘和精靈球遞過去：“喬伊小姐，拜託了！”

翔泰也默默地將懷裏的熊寶寶遞上前。熊寶寶軟趴趴地伏在臺子上，耳朵耷拉着，黑眼睛沒甚麼神采，偶爾還咳嗽一下，噴出一點細小的泡沫星子，看起來楚楚可憐。

喬伊小姐心疼地摸了摸熊寶寶的小腦袋：“哦呀，真是可憐的小傢伙，嚇壞了吧？放心，會好好照顧它的。”她將熊寶寶和精靈球接過，遞給旁邊的吉利蛋。

等待的時間漫長而沉悶。小智坐立不安，一會兒擔心皮卡丘，一會兒又忍不住回想遊輪上那匪夷所思的一幕幕。

翔泰安靜地坐在塑料椅上，低着頭，看着自己還沾着水漬的鞋尖。

不知過了多久，內部的鈴聲響起。他們的寶可夢被送了出來。

皮卡丘看起來精神好了很多，跳上小智的肩膀，“皮卡皮”地叫着。小智鬆了口氣。

吉利蛋則將熊寶寶抱還給翔泰。熊寶寶身上的毛髮已經變得蓬鬆乾燥，被打理得乾乾淨淨，還帶着淡淡的香波氣味，看起來似乎恢復了點精神，但依舊偎在翔泰懷裏，小手抓着他的衣服，不肯鬆開，像是留下了心理陰影。

“它受了點驚嚇，身體有些虛弱，需要好好休息，補充營養。”喬伊小姐溫和地叮囑道。

翔泰點點頭，小聲說：“謝謝喬伊小姐。”

離開寶可夢中心，外面的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城市華燈初上，卻驅不散小智心頭的迷霧和……一絲難以言喻的疲憊。連續的變故，無法理解的“意外”，聯盟冰冷的結論，都像是一塊塊石頭壓着他。

他撓了撓頭，看向翔泰，語氣帶着自己都沒察覺到的遲疑：“那個……翔泰，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翔泰抬起臉，路燈的光在他白皙的臉上投下柔和的光暈，黑眼睛裏映着城市的燈火，卻顯得有些空茫。他抱着熊寶寶，聲音輕輕的，帶着點依賴和不確定：“我不知道……小智你去哪裏？”

小智看着他那副無措的樣子，心裏一軟，那點遲疑被衝散了，用力一點頭：“我當然是繼續旅行挑戰道館啊！你要不要……還跟我一起？”

“嗯。”翔泰立刻點頭，抱緊了熊寶寶，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好！那我們先去找個地方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就出發！”小智重新打起精神，指着前方，“我記得那邊有家不錯的旅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