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路遇宋江 （1/2）

誰知，這最底層的地方，黑暗更甚。

窯主、廠主心黑手狠，變着法兒剋扣工錢，工人們累死累活，拿到手的錢卻少得可憐。

飯食更是豬狗不如，清湯寡水，連點油腥都見不到，硬得能崩掉牙的窩頭管不管飽都難說。

孫悟空自己可是在五行山下餓過五百年的。

他最清楚飢餓是甚麼滋味，最見不得別人捱餓，尤其是這些出賣血汗的苦哈哈。

這簡直比當年剋扣蟠桃的力士還可惡。

他胸中那股不平之氣再次爆發。

這次，他不再單打獨鬥，而是振臂一呼，帶頭鬧起了工潮。

他團結起所有受苦的工人，要求增加工錢、改善飯食。

窯主廠主起初還想鎮壓，派來監工打手，結果自然被孫悟空化身的武松用拳頭進行了一番深刻的“理論教育”。

一番“物理”談判後，工錢漲了，糙米飯裏終於見了油花和鹹菜，窩頭也軟和了些。

工人們歡天喜地，把武松當成了救星。

然而，武松本人，卻被各個窯口、工廠的東家們暗中串聯，列入了“永不錄用”的黑名單，視爲最危險的“刺頭”、“瘟神”。

再也沒有哪個工坊主敢僱傭這個能打又能鬧事的“禍害”了。

短短數月間，孫悟空化身的武松憑藉着一身與這世道格格不入的正義感和那彷彿用不完的通天本事，以及那份“路見不平，管你是天王老子還是地府閻羅”的桀驁不馴，成功地將縣城裏黑白兩道、明裏暗裏有頭有臉的勢力，幾乎得罪了個遍！

從碼頭的鉅鹿幫、山野的黑雲寨這類江湖幫會，到張員外這等表面光鮮、背地齷齪的地方豪強，再到放印子錢的黑心商人；從與豪強勾結、收受好處的衙門胥吏官差，到賭坊、地下錢莊等見不得光產業的幕後掌控者……

但凡是沾點“欺壓”“不公”“陰暗”邊兒的地方，孫悟空的身影就如同災星般準時出現。

他走到哪兒，哪兒就註定雞飛狗跳，人仰馬翻。

原有的、或明或暗的“規矩”，在他那雙只認公理、不認人情的拳頭面前，都被砸得粉碎，被迫“重整”。

他像是一把過於鋒利的刀，不管不顧地劈砍，試圖斬斷所有他看不順眼的藤蔓，卻也不可避免地傷及了藤蔓依附的大樹，攪動了整個生態。

如今，他在清河縣可謂是“名聲在外”，只不過這名聲實在不算光彩。

“瘟神”、“刺頭”、“破壞王”，是各方勢力私下裏對他的一致評價。

走在街上，情形頗爲詭異。

尋常百姓認得他的，目光中交織着敬佩與恐懼。

敬佩的是他真敢爲窮苦人出頭，硬撼那些平日裏作威作福的人物。

恐懼的是，這位好漢行事太過剛猛，不留餘地，往往他痛快之後，隨之而來的便是相關勢力或明或暗的報復與清算，城門失火，難免殃及池魚。

而那些有頭有臉的人物，無論是富商、幫主，還是衙門裏有些身份的，見到他要麼是遠遠便投來忌憚又憤怒的目光，恨不得用眼神在他身上剜下肉來；要麼是如同見了瘟疫，趕緊繞道而行，避之唯恐不及，生怕跟這個煞星扯上半點關係，惹來一身腥臊。

這一日，孫悟空自己也是鬱悶不已。

他蹲在街角一個賣炊餅的攤子旁，買了個熱乎乎的炊餅，有一口沒一口地啃着，望着清河縣上空那方被屋檐切割得四四方方的、灰濛濛的天空，眼神裏充滿了不解和憋屈。

他喃喃自語，聲音裏帶着幾分屬於孫悟空的茫然和屬於武松的沮喪：“俺老孫……俺武二不過是想憑自個兒的力氣，喫碗安生飯，養活爹孃大哥，怎麼就這麼難呢？這人間的人情世故，彎彎繞繞，比那天庭森嚴繁複的天條還要複雜難懂！個個心裏都像揣着九曲十八彎的玲瓏竅，說句話、辦件事，都得琢磨三分利害，權衡五分得失……真真累煞人也！”

他狠狠咬了一口炊餅。

若非冥冥中自有天意，讓武松在窮途末路之際，遇見一位名震山東、義播四海的豪傑，恐怕這位剛剛掙脫五行山封印、轉世到大宋年間的齊天大聖，他那充滿荒誕與碰撞的旅程，就要在這小小的縣城潦草收場了。

甚至可能因四面樹敵而黯然落幕了。

這一日，宋江宋公明，這位江湖上人送綽號“及時雨”的山東呼保義，正奉了鄆城縣令的差遣，前往清河縣公辦。

他身着尋常文士衣衫，貌不驚人，卻自有一股令人心折的沉穩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