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臨危受命
“好!”李處長猛地一拍桌子,那聲脆響在略顯空曠的辦公室裏顯得格外突兀,也震散了他眉宇間積壓多日的陰霾。他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後一根浮木,眼中爆發出一種混合着決絕和孤注一擲的光芒,死死盯着陳醒,“陳醒!這件事,就由你牽頭去辦!我給你臨時權限,需要抽調甚麼人手、調用甚麼物料、借用甚麼設備,你直接打報告,我當場特批!設備科和採購科那邊,我親自去打招呼,讓他們放下手頭一切不必要的環節,全力配合你!”
他語速極快,彷彿怕自己稍一猶豫就會改變主意,邊說邊從抽屜裏拿出一張空白的、印有紅星軋鋼廠後勤處抬頭的信箋,擰開鋼筆,唰唰唰地寫下一行措辭嚴厲且賦予極大權限的文字,最後龍飛鳳舞地簽上自己的名字,又從抽屜深處拿出那枚小小的、卻代表着後勤處最高權力的處長印章,哈了口氣,鄭重其事地蓋了上去。鮮紅的印泥,如同一點燃燒的希望。
他將這張還帶着印章溫度的手令遞給陳醒,語氣凝重,帶着不容置疑的託付,也帶着一絲最後的催促:“陳醒,我給你最大的自主權,但也要快!時間不等人!三天,我就給你三天時間!三天後,我要看到要麼是能裝上機器的零件,要麼……就是我們大家一起寫檢查、挨處分的最終通知!”
“是!處長!保證完成任務!”陳醒挺直腰板,聲音沉穩有力,雙手接過那張薄薄卻重若千鈞的紙。這張紙,是尚方寶劍,是通行證,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責任狀。他知道,從這一刻起,他不再是那個可以躲在角落觀察、默默積累的後勤處普通辦事員,他被推到了解決這場危機的風口浪尖。
沒有片刻耽擱,陳醒拿着處長的“手諭”,首先回到了後勤處辦公室。他沒有召集所有人宣佈,而是精準地找到了兩個平時工作中接觸較多、給他印象是踏實肯幹、手腳麻利、且不多嘴多舌的年輕同事,一個叫孫建國,一個叫趙永剛。他將兩人叫到走廊僻靜處,言簡意賅地說明了情況,重點強調了這是李處長親自下的命令,事關廠裏重大生產任務,需要他們暫時脫離原有崗位,全力配合。
孫建國和趙永剛乍一聽,臉上都露出了難以置信的驚訝。由陳醒牽頭?解決連採購科和設備科都束手無策的技術難題?這聽起來簡直像天方夜譚。但看到陳醒手中那張蓋着鮮紅印章的處長手令,以及陳醒眼神中那種不容置疑的冷靜和自信,他們迅速壓下了心中的疑慮。年輕人特有的衝勁和對參與重大事件的興奮感佔了上風,兩人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立刻挺起胸膛,壓低聲音但語氣堅定地表示:“陳哥,我們聽你安排!”
初步班子搭起來了。陳醒沒有浪費時間進行任何戰前動員,直接帶着兩人,快步走向廠區角落的廢料倉庫。
再次踏入這片瀰漫着鐵鏽和塵埃氣息的領地,心境已然不同。王師傅正坐在木墩上,就着最後一點花生米,小口抿着剩下的二鍋頭,眼神望着某處虛空,似乎在養精蓄銳,又似乎在腦海中預演着接下來的工序。
陳醒走上前,沒有多餘的寒暄,直接將處長的批條和那份他撰寫的方案遞到王師傅面前。
“王師傅,處裏批准了我們的方案。這是處長的手令,授權我們全權處理此事,各科室必須配合。時間很緊,只有三天。”陳醒的語氣平靜,但目光灼灼。
王師傅放下酒瓶,粗糙的大手在衣襟上擦了擦,這才接過那張紙。他識字不多,但“同意”、“立即組織”、“各科室配合”以及下面那個鮮紅刺眼的公章,他是認得清清楚楚的。他的目光在那些文字和印章上停留了許久,古銅色的、佈滿溝壑的臉上,漸漸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紅暈,那不是酒意,而是一種被壓抑了太久、終於被正式認可、被委以重任的激動。他那雙常年與冰冷金屬打交道而顯得有些渾濁的眼睛裏,彷彿有微弱的火星被重新點燃,閃爍出一種久違的、屬於頂尖匠人的銳利和莊嚴。
他沉默着,將手令和報告遞還給陳醒,然後緩緩站起身。他沒有看陳醒,也沒有看旁邊兩個有些拘謹的年輕工人,而是將目光投向了那堆待處理的廢料,投向了那臺老舊的皮帶車牀,投向了那些陪伴他多年的銼刀、榔頭和劃規。
半晌,他從喉嚨深處,低沉而有力地吐出兩個字,如同錘子砸在鐵砧上:
“開幹!”
沒有豪言壯語,只有這兩個字,卻彷彿蘊含着千鈞之力。一個小小的、臨時的、代號或許可稱爲“螺栓應急攻關”的三人技術支援小組,就在這廢料倉庫裏,以一種近乎原始的方式宣告成立。陳醒是總負責人,負責一切對外的協調、資源調配和進度把控;王鐵錘王師傅是絕對的技術核心、總工程師兼首席操作師,擁有技術上的最終決定權;孫建國和趙永剛則是主要助手,負責搬運材料、操作輔助工具、清理場地以及聽從王師傅的一切技術指令。
戰鬥,立刻打響。
陳醒首先安排孫建國和趙永剛,按照王師傅的指點,從廢料堆中仔細篩選出幾塊品相最好、尺寸最合適的GCr15軸承鋼廢料,並用切割機初步下料。他自己則拿着處長手令,直奔設備科,協調借用一套精度相對較高的外徑千分尺、內徑百分表等測量工具,以及一套完整的、各種規格的內六角扳手作爲檢測標準。接着,他又去了一趟小型五金庫,領取了王師傅點名需要的幾種不同粗細齒紋的什錦銼、油石、砂布,以及高溫加熱用的氣焊槍和配套氧氣乙炔瓶——這些在平時需要層層審批的物品,在處長手令面前,一路綠燈。
接下來的三天,廢料倉庫那個用廢舊木板和鐵皮圍起來的小小工作區,成爲了紅星軋鋼廠裏最忙碌、最火熱,也最與世隔絕的“祕密車間”。
那臺老舊的皮帶車牀首先被啓動起來,發出“嗡嗡”的、帶着歷史感的轟鳴。王師傅親自上手,調整着皮帶鬆緊,選擇着掛輪,他那雙佈滿老繭的手在操作手柄上移動時,展現出一種與年齡不符的穩定和精準。車刀與堅硬的GCr15鋼料接觸,發出尖銳而持續的切削聲,閃爍着耀眼的金屬絲卷。孫建國負責幫忙更換刀具、測量初步尺寸,趙永剛則在一旁熟悉着氣焊設備,準備着後續的熱鍛工序。
粗加工完成後的毛坯件,被轉移到那個用厚重鐵板搭成的、充當鍛造平臺的工作臺上。氣焊槍被點燃,幽藍的火焰噴吐而出,發出“嘶嘶”的嘯音,高溫使得周圍的空氣都開始扭曲。王師傅戴着厚重的石棉手套,用火焰精準地灼燒着螺栓的端部,直到其呈現出所需的暗紅色。然後,他示意趙永剛將預熱過的、規格合適的六角扳手(充當衝頭)對準位置,自己則掄起那把沉重的八磅大錘,眼神瞬間變得如同鷹隼般銳利。
“鐺——!”
一聲沉悶而有力的巨響在倉庫內迴盪,火星伴隨着金屬變形的細微“吱嘎”聲四處飛濺。這是力量與技巧的結合,是經驗與膽識的碰撞。一錘,兩錘……每一次落點都必須精準無誤,力度必須恰到好處。一個內六角孔的粗糙雛形,就在這原始的衝擊下,頑強地誕生於高溫的鋼坯之上。
這還只是開始。接下來的手工修磨,纔是真正考驗耐心和功底的“水磨功夫”。王師傅坐在工作臺前,藉着臨時拉過來的、一盞一百瓦白熾燈發出的昏黃光芒,戴上老花鏡,拿起銼刀,開始了他那如同外科手術般精細的操作。銼刀在他手中彷彿有了生命,每一次推拉都極其穩定,帶着獨特的韻律。他時而用標準扳手去試配合,感受着那微乎其微的阻力變化,時而用放大鏡仔細觀察着孔內的每一個棱角。孫建國和趙永剛開始還只能在一旁看着,遞遞工具,後來也在王師傅的指導下,嘗試用更細的銼刀和油石進行初步的打磨。空氣中瀰漫着金屬粉末的氣息,銼磨的“沙沙”聲成爲了這裏的主旋律。
陳醒則像一位高效的後勤部長和情報官。他確保了材料、工具和飲水的及時供應;他定時(通常是每天下午)向李處長做一次簡明扼要的進度彙報,既報喜也報憂(比如某個零件在熱鍛時出現細微裂紋被迫報廢),讓處長始終掌握情況,心中稍有底氣;他還需要應對偶爾來自其他科室的好奇打探和質疑。
消息如同長了翅膀,很快在廠裏的小範圍內傳開了。後勤處一個叫陳醒的年輕人,帶着一個看廢料的老頭子和兩個小青年,在倉庫裏瞎鼓搗,想用手工做出德國機器的精密零件?
有人嗤之以鼻,在食堂裏、在車間休息時,將其當作笑話談論:“後勤處真是病急亂投醫,異想天開!”“那王鐵錘?我知道,就是個收破爛的,能有多大本事?”“等着看吧,三天後怎麼收場!”
也有人將信將疑,覺得雖然方法離譜,但萬一呢?畢竟處長都批了條子。
而還有一部分人,主要是設備科和一些車間裏年紀稍大、見識過老一輩工人“絕活”的技術員和老工人,在私下交流時,態度卻截然不同。當他們聽說出手的是王鐵錘——那個當年在廠裏技術大比武中拿過名次、據說在朝鮮戰場上用炮彈殼修好過車牀的王師傅時,反而隱隱生出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期待。
“是王師傅啊……要是他,說不定……還真有點門道。”一位頭髮花白的設備科老技術員扶了扶眼鏡,低聲對徒弟說道,“你們年輕人不懂,有些老師傅手上的功夫,比機器還準。”
這些細碎的議論,通過各種渠道,也隱約傳到了陳醒的耳朵裏。他對此不予置評,只是更加專注地投入到協調和保障工作中。他知道,所有的質疑和期待,最終都需要用實實在在的、能裝上機器並正常運轉的零件來回答。
時間,在廢料倉庫的錘聲、銼磨聲和忙碌的身影中,一分一秒地流逝。三天期限,如同達摩克利斯之劍,高懸在每個人的心頭。成敗,在此一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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