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裂痕
死亡森林演習的塵埃逐漸落定，木葉彷彿又回到了往日的軌道。
陽光透過新綠的樹葉，在乾淨的街道上投下斑駁的光點，空氣中散發着雨後泥土的清新。忍者學校裏傳來孩子們參差不齊的誦唸聲，村民們三三兩兩聚在街角，話題大多圍繞着不久前那場驚心動魄的演習，語氣中帶着對年輕下忍們表現出的勇氣的讚賞。
前段時間鬧得沸沸揚揚的、關於木葉白牙的流言雖然依舊像幽靈般在街頭巷尾低迴盤旋，但似乎也開始隨着時間慢慢消散，不再像之前那樣尖銳刺耳。
千手凌坐在座位上，目光落在攤開的課本上，但眼神卻有些渙散。他看似在聽講，思緒卻早已飄遠。腦海中反覆閃現的，是那三名根組織成員冷酷的眼神、同伴倒地時的身影，以及似乎隱隱作痛的手臂。
“凌？凌！”
旁邊傳來壓低聲音的呼喚，帶着一絲關切。凌回過神，轉頭看向他的同桌，疊伊瓦希。瓦希推了推鼻樑上那副略顯老氣的圓框眼鏡，眼鏡後的棕色眼眸此刻正略帶擔憂地看着他。
“你怎麼了？最近總是心不在焉的。”瓦希用筆輕輕點了點自己的課本，示意老師剛講過一個重點，“這已經是今天第三次看你走神了。演習都過去好久了，還沒緩過來嗎？”
凌心中一凜，意識到自己的異常。他迅速收斂心神，臉上擠出微笑：“沒甚麼，只是在想剛纔老師講的性質變化應用，有點出神。抱歉，讓你擔心了。”
瓦希仔細看了看他的臉色，似乎想從中找出破綻，但凌掩飾得很好。他只好點點頭，但還是補充了一句：“要是有甚麼事，隨時可以跟我說。別忘了，我們可是朋友。”
“嗯，謝謝，瓦希。”凌真誠地道謝，心中卻微微嘆息。有些事，他無法對任何人言說，只能獨自承受。
“鈴——”
下課鈴聲清脆地響起，孩子們瞬間從座位上彈起，歡聲笑語和收拾書本的嘈雜聲匯成一片活力的海洋。帶土和凱幾乎是鈴聲未落就衝到了凌的座位旁，臉上洋溢着過剩的精力。
“凌！快走快走！任務大廳今天說不定有適合我們的D級任務！”帶土嗓門洪亮，揮舞着手臂，彷彿要去完成甚麼S級重大使命，“清理南賀川下游的河道，或者幫西邊郊區的農戶收割麥子！我們三個組隊，肯定效率超高！”
“沒錯！青春的汗水就應該盡情揮灑在任務和修煉之上！”凱立刻豎起大拇指，露出一口閃亮的白牙，“當然，在執行偉大的任務之前，我們先去補充能量吧！聽說商業街新開的那家‘三色糰子’店味道超讚！充足的糖分是支撐高強度修煉的重要基石！這同樣是青春的抉擇！”
“喂喂，凱，你別老是繃着一根弦只顧着修煉嘛！”帶土用胳膊肘捅了捅凱，然後攬住凌的肩膀，語氣帶着慫恿，“凌，偶爾放鬆一下也是很重要的！聽說那家的豆沙餡特別香甜，走吧走吧！”
面對朋友們熱烈的邀請，凌委婉地搖了搖頭，臉上帶着遺憾：“謝謝大家，不過我今天真的有些事情需要處理，恐怕去不了了。家裏……有點事情。下次吧，下次一定和大家一起去。”
再三推拒後，帶土和凱才略帶失望地離開，約了其他人。凌獨自收拾好書包，默默地踏上了返回千手族地的路。
街道兩旁是熟悉的店鋪和歸家的村民，一派平和景象。但他卻無法像以前那樣完全融入這份平和。他的目光變得更加敏銳，會不經意地掃過街角的陰影，留意身後是否有多餘的視線。根組織的行動，像在他心中種下了一顆懷疑的種子，讓他對周圍的一切都多了一份審視。
當他路過村子中心的任務大廳時，發現這裏比往常更加人山人海，喧囂聲隔着老遠就能聽到。
各式各樣的忍者聚集於此，剛從外面歸來的隊伍風塵僕僕，等待接取任務的下忍們臉上帶着期待與焦慮，更多的是三五成羣聚在一起、激烈討論着的中忍和上忍。他們的表情各異，凝重、惋惜、憤怒、不屑，複雜的情緒在空氣中交織碰撞。
凌本想低頭快速穿過人羣，但一些零碎的對話片段，還是不可避免地鑽入了他的耳中。
“……損失太大了，據說那個任務關係到火之國邊境的防禦佈防……”
“可是，爲了救同伴而放棄任務，這難道就完全錯了嗎？換做是你我……”
“哼，幼稚！忍者守則第一條是甚麼？任務至上！任何個人感情都不能凌駕於村子的利益之上！尤其是他，‘木葉白牙’，享有那樣的聲望和實力，更應成爲表率！結果呢？因爲一時的衝動，讓村子承受如此巨大的損失，還有甚麼臉面被稱爲英雄？”
“噓！小聲點！你不要命了？這話也是能隨便說的？”
“我說錯了嗎？我看他是心虛了，連面都不敢露！所謂的‘木葉白牙’，不過是個連忍者根本都忘了的懦夫！”
凌的腳步僵住了，這些壓抑着激動情緒的議論，像細小的針尖，刺着凌的神經。
但此刻的他無能無力，只想儘快穿過人羣，飛奔地跑回千手府邸。反手厚重的木門在身後合上，將外面世界的一切紛擾隔絕。
他放下書包，走到庭院迴廊下，看着在夕陽餘暉中搖曳的樹影，光線將廊柱的影子拉長，交錯，如同他此刻紛亂的心緒。
團藏的陰影和似乎又要冒出的流言讓他心亂如麻。
他用力搖了搖頭，彷彿這樣就能將那些嘈雜的聲音從腦海中甩出去。
凌站起身，走向此前很少去的家族內部的訓練場。此刻的他需要汗水，需要疲憊。他加大了修煉的強度，彷彿只有通過自虐般的刻苦，讓精神被極度的疲憊佔據，才能暫時壓抑住心底那份如同野草般瘋長的不安、無力以及對未來的深深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