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生鏽的齒輪

更衣室裏，那曾經屬於羅德尼·羅傑斯和凱文·達克沃斯的位置，如今已換上陌生的名牌。衣櫃內部空蕩整潔，彷彿那兩位曾經的隊友從未在此停留。物理上的痕跡可以被輕易擦拭，但他們離去後留下的戰術空洞與得分真空，卻像一道無形的鴻溝，橫亙在每一位球員面前，需要時間和汗水去慢慢填平。羅傑斯，這位上賽季隊內倚仗的得分手，他的離去不啻於抽走了快船進攻端最熟悉、也最依賴的一根柺杖。球隊彷彿一個剛剛拆掉石膏的病人，必須學着在沒有支撐的情況下，蹣跚行走。

這種不適感，在賽場上被無限放大。對陣溫哥華灰熊——這支同爲聯盟新軍、戰績並不出衆的球隊，本應是快船爭取勝利的機會。然而，從比賽第一分鐘開始，快船的進攻就如同生鏽的機械齒輪，每一次傳導都發出刺耳的摩擦聲，運轉得異常艱澀。

球在球員手中傳遞，卻失去了以往的節奏和目的性。戰術跑位依舊在執行，斯隆要求的UCLA切入、底線交叉掩護都跑了出來，但到了最後終結的那一刻，無論是空位的中距離跳投，還是突入籃下的上籃，都顯得猶豫不決，力道和弧度總差了那麼一點點。皮球一次次磕在籃筐前沿、側沿，甚至尷尬地投出三不沾。籃筐對於快船球員而言，彷彿被加上了蓋子。

“注意時間！注意時間！”助理教練在場邊焦急地大喊。24秒進攻違例的哨聲，在這場比賽中顯得格外頻繁和刺耳，每一次響起，都像一記鞭子，抽打在快船球員的心上，也讓場邊爲數不多的主場球迷發出陣陣失望的嘆息。

當終場哨聲響起，記分牌上那行低得可憐的數字，彷彿帶着嘲諷的意味：72 : 85。一場徹頭徹尾的、醜陋的失利。

賽後，更衣室裏氣氛壓抑，只能聽到球員們沉重的呼吸聲和冰袋敷在肌肉上嘶嘶的冷卻聲。技術統計表無聲地傳遞着，每個人的目光掃過那慘淡的數據：全隊命中率37.8%，三分球15投3中，助攻寥寥，失誤卻上了雙。

傑裏·斯隆拿着統計表，眉頭擰成了一個深刻的“川”字。他的目光在那可憐的命中率上停留了許久，臉上的肌肉緊繃着。按照他以往的脾氣，此刻更衣室裏早已迴盪起他雷霆般的怒吼。但今天，他沉默了更長的時間。

他將統計表輕輕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發出輕微的“啪”聲，吸引了所有球員的注意。他環視着這一張張年輕、疲憊且帶着沮喪的面孔，從科比緊抿的嘴脣，到大本不甘的眼神，再到鮑文沉默的低頭的。

斯隆開口了，聲音出乎意料地低沉，卻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分量，清晰地傳到每個角落：

“我知道，把球放進那個該死的籃筐，現在對我們來說很難。”他頓了頓，目光掃過衆人，“羅傑斯走了，我們需要時間來尋找新的得分方式，需要有人站出來承擔得分的責任。這需要過程，我接受這個過程。”

他的話讓一些球員意外地抬起頭。

“但是，”斯隆的語氣驟然加重，眼神也變得銳利如刀，“有一件事情，不需要過程，不需要等待，那就是防守！進攻可能會背叛你，手感可能會消失，但防守，它永遠不會！”

他指向戰術板，上面還殘留着剛纔比賽的防守示意圖。

“看看我們今晚讓灰熊得了多少分？85分！這在聯盟裏不算高！我們在某些回合的防守輪轉，做得不錯！我們限制了他們的快攻，我們讓他們打得很不舒服！這就是我們今晚做得對的地方，這就是我們將來能夠贏球的本錢！”

他的聲音重新變得沉穩而充滿力量：“記住這種感覺，記住進攻打不開時的無力感。然後，把你們所有的精力，所有的憤怒，都投入到防守端去！進攻，總有一天會回來的。但在那之前，防守，必須一直在！這是我們活下去，並且將來能活得更好的唯一本錢！都聽明白了嗎？”

“明白，教練！”更衣室裏響起了參差不齊，卻足夠堅定的回應。

這場醜陋的失利，如同一盆冷水，澆醒了還沉浸在“改變”興奮中的球員。但也正是在這片廢墟之上，斯隆親手埋下了一顆名爲“防守立隊”的種子。它需要時間發芽，但方向已然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