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白貓 （1/2）

一詞吟罷，小軒內一片寂靜。最後那句“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如同破開烏雲的金色陽光，帶着一往無前的豪邁與樂觀，狠狠撞擊在少女的心湖上。

她猛地抬起頭，那雙總是盛滿憂愁的眼睛裏，此刻清晰地映照出趙毅偉的身影，彷彿有瞬間的恍惚和一種難以言喻的震動。

她懷中的白貓似乎也感受到了甚麼，再次睜開碧瞳，深深地看了趙毅偉一眼。

蘇糖雖然不能完全理解詩詞深處的所有含義，但也能感受到那截然不同的氣象，她驚喜地看着妹妹的反應，又崇拜地看向趙毅偉。

少女怔怔地看着趙毅偉，良久，蒼白的脣邊竟緩緩漾開一抹極淡、卻真實存在的笑意，雖然轉瞬即逝，卻如陰霾天地間驟然漏下的一縷天光。

“長風破浪……濟滄海……”她低聲重複着這最後一句，眼中那亙古不變的悲觀似乎被撬開了一絲微不可見的縫隙。

她沒有再說話，只是再次低下頭，將臉頰輕輕埋進白貓溫暖的毛髮裏，無人得見的神情中，卻少了幾分絕望，多了一絲悠遠的茫然與……思索。

“趙公子大才，是蘇唐唐突了！”許久，她才從方纔那首詩的震撼中回過神來，聲音依舊輕柔，卻少了幾分疏離，多了幾分真誠的歉意。

直到此刻，她才真正相信，那首意境深遠的《摸魚兒·雁丘詞》確係眼前這位看似普通的少年所作。

但令她不解的是，擁有如此詩才之人，身上竟無一絲一毫“才氣”顯露。

在她眼中，常人皆有獨特的氣息流轉——或熾烈，或溫潤，或鋒銳——那是與其心性、才華、命運隱隱相關的能量顯化。

她從未看走眼過，偏偏在趙毅偉身上，這項能力似乎失效了。她不禁微微蹙眉，流露出些許困惑。

她無意識地輕撫着懷中的白貓，白貓發出愉悅的呼嚕聲，碧瞳卻若有所思地眯着。

“才氣？那是甚麼？”趙毅偉捕捉到她的低語，疑惑地問道。

“哦，趙公子有所不知，”蘇唐略一沉吟，解釋道，“因一些特殊的緣由，我能窺見一些常人無法得見的能量軌跡，我將其統稱爲‘氣’。”

“氣？”

“是的，”她微微頷首，描述得更具體了些，

“天地萬物，皆有其‘氣’。人有人氣，獸有獸氣，乃至草木金石，亦有獨特氣息。這種能量如同籠罩在物體周圍的淡淡光暈，形態與顏色因人而異。”

“譬如修習寒冰功法之人，周身會繚繞着如冰霧般的‘寒冰之氣’，凜冽而縹緲；而久經戰陣的武者，則會勃發出如火焰般躍動的‘鬥者之氣’，熾熱而剛猛。文思敏捷者或有‘慧光’流轉，心機深沉者或許氣息晦暗……這些‘氣’交織在一起，便構成了我對一個人的初步感知。”

她目光再次落在趙毅偉身上，帶着一絲探究：“我觀趙公子，體內確有股凝實的寒冰之氣與一股蓬勃的鬥者之氣交織，顯是修爲不俗。但偏偏……尋不到半分與那等錦繡詞章相匹配的‘才情之氣’或‘文華之光’，這實在令人費解。”

“額…”趙毅偉一聽，頓時有些汗顏。自己的文學水平確實一言難盡，那詞純屬“盜用”，這麼看來，對方這能力準得很，一點毛病沒有。

“當然了，”蘇唐見他神色有異，以爲是自己的話唐突了，便婉言轉圜，輕輕將話題帶過，“或許也有我學藝不精，看走眼的時候。”

爲了緩和氣氛，也出於一絲難以抑制的好奇，她頓了頓，聲音更輕柔了些，“不瞞趙公子，我平日閒來無事，也略通一些看相卜算之術。不知……可否冒昧爲趙公子看一看？”

趙毅偉和蘇糖都覺有趣，只當是閨中女孩的消遣，便笑着應允。

蘇唐凝神靜氣，指尖微微掐算，清澈的目光仔細端詳着趙毅偉的面容與周身。

然而，片刻之後，她那蒼白的臉上極快地掠過一絲難以置信的迷茫——她竟然甚麼也看不出來！

並非迷霧重重，而是空空如也，彷彿他的命運軌跡被一種無形的力量徹底遮蔽或本就不在此間法則之內。

她對自己的這項能力向來極有信心，從未遇到過如此情況！

心中頓時掀起驚濤駭浪，但表面上她只是微微垂眸，掩飾住內心的震動，輕聲淡淡道：“公子命格……頗爲奇特，一時難以看清呢。”

“那是，我命由我不由天。”趙毅偉笑着打趣道，說出了那句經典名言。

“我命由我不由天嗎？”聞言蘇唐再次一愣，隨即露出一絲釋然的笑容。

這之後蘇唐明顯話多了許多，三人聊到了很晚 長離開。

待趙毅偉與蘇糖離去，別院重歸靜謐，只餘風吹過竹葉的沙沙聲。

一道赤紅色的身影悄然出現在院中，正是去而復返的蘇夫人。她望着兩人離開的方向，彷彿對着空氣喃喃自語：

“如何？你看這趙毅偉，究竟有沒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