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小盛老師
“——我現在尊老愛幼了，不行嗎？”
距離陸嘉延回國已經過去兩天，盛明稚依舊能把這句話模仿的陰陽怪氣，惟妙惟肖。
沈苓端着裹着浴袍，端着果汁，差點兒把臉上的面膜給笑裂了。
會員制對外不開放的私人公館內高雅別緻，也安靜，現在全都環繞着沈苓魔性的笑聲。
還好包廂隔音效果不錯，只是兩個按摩小姐不動聲色地被嚇了一跳。
“他有病？”盛明稚尤不嫌解氣，呵呵道：“說話非要這麼陰陽怪氣嗎？他還故意把盛雪認成我，小雞腸子都沒他心眼兒小。”
一吐槽起來，盛明稚就開始翻舊賬。
忍不住想到三年前陸嘉延一聲不吭去國外的前科，剛結完婚就幹得出這種缺德事，簡直是把他盛明稚的臉踩在地上打。
要不要自己再給他找個新聞聯播通報一下，好告訴全國人民他盛明稚在陸家一文不值？
看到盛明稚越說火氣越大，沈苓原本到嘴邊的那句“還不是你先把你老公認錯的”愣是嚥了回去。
盛大少爺不好惹，生氣中的盛大少爺更加難搞。
順他者昌，逆他者亡就對了。
沈苓摘下面膜，拍了拍臉頰，“好了，別生氣了。不是你說的嗎，生氣會長皺紋，爲互聯網噴子生氣都不值得，爲你的便宜老公生氣就值得了？”
這句話倒是喚回了盛明稚的理智，他稍稍緩了下臉色，勉強把視線放在面前的壁掛電視上，轉移注意力。
結果不巧，電視裏隨機播放的正是喬言拿獎的那部電影。
盛明稚“嘖”了一聲，煩躁的換了個臺，結果跳到了他半年前跟霍宇哲拍的那部網劇。
……
這破電視是不是跟自己有仇？
“哎，你看霍宇哲。”沈苓忽然坐直了身體。
“看到了，眼睛沒瞎。”盛明稚皺着眉頭，用力地關掉了電視：“眼不見爲淨。”
“不是。”沈苓撞了他的胳膊一下，微微抬起下巴：“你看外面，進來的是不是霍宇哲？”
盛明稚一愣，隨着沈苓的視線，越過黃梨雕花的屏風，隱約可見走廊裏施施而來的兩人。
一男一女，高大的男人是霍宇哲沒錯，跟他同行的女人看起來四十多歲，生的有些豐腴，氣質成熟，挽着霍宇哲的手臂，姿態親密。
這中年女人盛明稚跟沈苓都認識，最近她還上過熱搜。
天陽娛樂的高層，同時還是《星光閃耀》——也就是霍宇哲最近參加的一檔火爆綜藝的導演。
沈苓的表情頓時來勁兒了。
他們這種不學無術的富二代幹甚麼都不行，但是鑑.婊識小三以及抓姦的本領是頂尖的。
她立刻拿眼鏡給盛明稚戴上。
盛明稚：？
“抓姦啊。”沈苓一臉興奮：“你不戴眼鏡怎麼看的清楚？”
盛明稚：……
“我草。”沈苓的名媛法則頓時被拋之腦後，嘖嘖感慨：“我說霍宇哲最近怎麼跟開了掛一樣飛昇了，資源還那麼好，原來是上面有人。”
說到“上面”的時候，沈苓還曖昧的眨了眨眼。
盛明稚嗤笑了一聲，似乎不怎麼驚訝。
他跟霍宇哲合作過，早知道這個人不是甚麼耐得住寂寞的男人。當初能一邊跟喬言地下情，一邊給自己發撩騷短信，現在就能爲了前途出軌。
沒甚麼道德準則。
在娛樂圈裏，這種複雜又骯髒的事情時時刻刻都在發生。
“時間管理大師啊。”
想起剛纔還在熱搜上看到霍宇哲跟喬言的秀恩愛微博，沈苓發表了總結性感言。
霍宇哲這個小插曲很快就過去了。
以他的咖位，還不至於要浪費盛大少爺的時間去關注。
兩人從按摩館出來之後，又去一傢俬廚吃了晚飯。
沈苓晚上有個生日pa，是雲京圈內的一個富二代，盛明稚跟他不熟，當然，也不想紆尊降貴的去參加。
雲京想請盛明稚的party和晚會都排到明年去了，當他是人人都能請的嗎？
他要逐夢娛樂圈，謝謝。
要搞事業，很忙的。
跟沈苓分開之後，盛明稚直接坐上專車。
原本打算去公司，但敬業愛崗顯然不是他的人設，況且十八線糊咖根本沒甚麼通告要趕，他想假裝自己很忙都沒用。
賓利調轉了一個頭，朝西山壹號駛去。
車廂內，盛明稚無所事事的翻着微博熱搜。
第六條就是#霍宇哲給喬言甜蜜慶生#。
看來是真的抱到富婆大腿了，熱搜跟不要錢一樣買。
盛明稚呵呵嘲諷，點進去發現真實討論數據大概一百條都沒有，買了個尷尬。
小少爺幸災樂禍，忍不住想點贊幾條嘲諷這對狗男男的微博，但是想起小王日漸稀少的頭髮。
盛明稚難得善心大發，放棄了點讚的念頭。
不過，上午給喬言慶生，下午和富婆上牀？
一時間，他腦海裏不由浮現出了沈苓的評價：真不愧是時間管理大師。
這個詞一冒出來，盛明稚的手就頓了一下。
霍宇哲算甚麼時間管理大師，陸嘉延纔是吧？
印象中，陸嘉延就是個二十四小時連軸轉的變態工作狂，似乎一點私人時間都沒有。
當初訂婚和結婚都是匆匆忙忙的，連試西裝都是他一個人去試，搞得盛明稚都開始懷疑起自己的魅力了，他還不至於這麼沒吸引力吧？
陸嘉延先提出和他聯姻的，能和男人結婚，總不見得對男人沒興趣。
這次回國也是，除了家宴上見了那一面，後面兩天盛明稚連他一個人影都沒看到。
說是夫夫，但感情過於塑料，就算住在一個別墅裏，他們也是分房睡的。
更別說陸嘉延回國後要面臨的那一堆爛攤子。
雖然他是坐上了盛嘉副總裁的位置，但陸驍也不是好惹的。陸嘉延在國外發展三年，陸驍在國內的根基也沒那麼容易動搖。
兄弟倆還有一場惡鬥要展開。
當然，這跟盛明稚毫無關係。
管他陸嘉延當總裁還是副總裁，反正他只要拿着陸嘉延的卡刷刷刷、買買買，每天思考是去挪威看海還是去馬爾代夫潛水就行。
——他逐夢娛樂圈那一個月領的點兒工資還不夠他喝口茶的。
實在不行，陸嘉延破產完蛋了，他還有他哥——銘臣銀行現在的執行董事長盛旭。
他家的錢就夠他花一輩子了。
反正，盛明稚在心裏碎碎念。
本少爺是一點委屈都不能受，一點苦也不能喫的。
-
盛明稚回到家的時候，西山壹號別墅沉靜的就像一幅畫。
良夜溫柔，圓月高懸，倒映在深藍色的湖水中，泛起平靜的漣漪。
不過很快，這一切就被盛明稚親手打破。
家中沒人，他習慣性的拿着遙控打開了客廳價值百萬的音響，並且給自己倒了一杯香檳。
搖滾樂瞬間充斥了整個別墅，盛明稚沉浸其中，像是要把所有的不愉快都拋之腦後。
這是他釋放壓力的一種方式。
一杯香檳下肚，盛明稚來了點兒興致，順手擰開一瓶礦泉水，驅散了口中淡淡地酸甜味。
接着，這瓶礦泉水被臨時任命爲話筒，指向了鏡子裏的自己。
伴隨着音樂，盛明稚長腿一跨，跳上沙發，一本正經道：“小盛老師作爲今晚頒獎典禮上有史以來最年輕的三料影帝，您有甚麼獲獎感言嗎？”
“——首先。”
盛明稚一秒切換角色，從採訪自己的小記者搖身一變，成了“三料影帝小盛老師。”
“我覺得今晚上能獲得這個榮譽，我誰都不感謝，我只感謝自己的努力、勤奮和付出。當然還有我的實力。”
“哦？看來小盛老師對自己的評價很高呢。不過這也無可厚非，畢竟他是內娛十幾年來口碑和風評最好的年輕影帝！也是唯一一位三棲國際巨星！”
“哦不不不，德藝雙馨這四個字我還擔待不起……”
“小盛老師不要謙虛了。啊？這不是一年都沒接到通告的喬言嗎，他似乎有話說的樣子？甚麼？竟然侮辱小盛老師唱跳俱廢，真是可恨至極。小盛老師，您怎麼看？”
“影帝”小盛老師厚顏無恥道：“既然如此，小盛老師就用自己的實力證明給所有人看！”
盛明稚越演越上頭，喝下去的香檳大概發揮了一些作用。
他跳下沙發時，恰好踩到了音響遙控器，音樂一變，切換了一首某天王的DJ勁爆金曲。
剎那間，別墅裏的吵鬧程度又上升了一個檔次，簡直一個人吵出了一千個人的效果。
盛明稚從一樓客廳蹦躂到二樓，一邊跑着上樓梯，一邊向四處揮舞雙手示意，甚至還有飛吻。
在他的世界裏，紅毯頒獎典禮現場過渡爲萬人演唱會，似乎沒有甚麼不符合邏輯的。
盛明稚“咚咚咚”上了樓梯，趴在二樓扶手上，伴隨着音樂五音不全的附和着歌詞：
“我曬乾了沉默，悔得很衝動，wow！”
“就算這是做錯，也只是怕錯——”
“過，在一起叫！”
“夢，分開了叫！”
“痛——wow！”
“能不能，給我一首歌的時間！耶！”
節奏感極強的DJ在房間裏越來越響。
盛明稚羣魔亂舞一般的舞姿更是慘不忍睹，只能勉強看出來一些律動。
“後面的朋友們——”小盛老師唱的忘我，高聲歡呼，雙臂舉高時露出了一截細膩的腰：“把你們的鋼琴舉起來讓我看到好嗎！”
他跌跌撞撞往後退了幾步。
強烈的音樂節奏下，掩蓋了盛明稚身後微不足道的開門聲。
直到他退無可退，撞上了一堵人牆時，盛明稚的理智才從九天之外飛回了腦海中。
他轉頭，然後愣住。
只見二樓的主臥門不知道甚麼時候打開了，陸嘉延儼然一副沒有睡醒的模樣，領口半開，鎖骨深邃，活像個妖孽男狐狸精。膚色蒼白，穿着一件黑色絲質襯衫，扶着額頭，微微皺眉地看着他。
那表情，彷彿剛死了老婆似的——也可能不是剛死了，或許馬上他就要動手弄死老婆了。
……
……
小盛老師的萬人演唱會戛然而止。
他身體僵硬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內心已經瀕臨崩潰。
一半是羞恥的，一半是震驚的。
陸嘉延……他怎麼在家？！
——他是死人嗎？！在家裏一點聲音都沒有？！
陸嘉延“嘖”了一聲，彎腰拿過盛明稚手中的遙控器，關掉了音響。
音樂驟停，別墅裏的寂靜更是到了一種毛骨悚然的程度。
半晌，陸嘉延才緩緩地吐了一口氣，打破沉默。
看着盛明稚嚇得呆愣住的模樣，他剛纔積攢起來的起牀氣消散了大半，但說話的語氣依舊帶着他一貫的冷淡和刻薄。
“這位，最年輕的三料影帝、三棲國際巨星、德藝雙馨的小藝術家、娛樂圈冉冉升起的紫微星小盛老師。”
“能不能麻煩你給我一首歌的時間睡覺，我已經二十四小時沒閤眼了。”
哦。
他剛纔哪有給自己這麼多頭銜？！
他是不是在嘲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