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文科
年三十那天, 廠裏張燈結綵,鞭炮聲從早放到晚上,顧眠很早被炸醒, 心臟都是一個撲通的巨響, 他皺了皺眉, 突然像是溺水的人胡『亂』抓着麼,好容易抓到一片衣角,渾身然出了一身的冷汗。
陸哥反應很快,幾乎是‘騰’地坐, 嗓音都還攙着喑啞,急道:“眠眠?”
顧眠說出話,蜷成蝦米, 等被陸哥抱要送醫院去時, 才緩過, 白白淨淨的臉上是滾燙的酡紅, 對着陸哥還笑道:“過年好。我事了, 別驚小怪的。”
陸撼城搭理顧眠,帶着顧眠直接去了廠裏的衛生院,衛生院裏熟人的媽媽給他做了檢查, 也說出哪裏好,只能判斷可能是受驚了,讓顧眠去安靜的地方休養。
顧眠一趟醫院, 弟弟也跟着在, 聞言愁眉苦臉,惶惶慼慼麼主見地看向陸哥:“怎麼辦陸哥?”
顧眠一邊給自己穿衣裳係扣,一邊跟弟弟道:“麼怎麼辦?事就行了,今天過後家也怎麼放鞭炮的, 我自己就是醒的太突然了,麼事。”
他嘴上說的輕鬆,目光卻心虛地總看向陸哥,只見他的陸撼城從帶他過就有跟他說過一句話,這會只幫他把外套披上,就蹲下去給他繫鞋帶,最後拉着他的手示意可以走了,依舊是一聲吭。
——生了。
顧眠看得出陸撼城在生,是總可能是在生他的,他都身體舒服了,還生他的,那陸哥也太心疼他了。
顧眠抿了抿脣,眼睛總去瞅陸哥,想跟陸哥說說只他們個人能聽的話,卻又擔心弟弟在旁邊,於是找了個理由讓弟弟去廠裏的小賣部買好喫的,自己則拉着陸哥的袖,眼睛四處尋找了一下,最後帶着陸哥往醫院圍牆外面的縫隙裏鑽。
醫院圍牆背靠家屬樓,往上個窗戶都有,狹窄,地上則是一條水渠,水渠裏面偶爾還能抓到小蝌蚪,從前捉貓貓的時候顧眠也愛藏在這裏,現在了,顧眠又回到此處,卻是奔着男朋友膩歪撒嬌的心思。
他一拉陸哥,陸哥雖說話,卻也跟着他走,人站在狹長的樓與圍牆的夾縫裏,抬頭可看見冬日的晴空,前後夾縫的盡頭是茂密的樹叢。
顧眠把人帶到這裏後就仰頭跟陸哥對視,雙手都嫌冷似的要找陸哥的口袋揣進去。
陸撼城讓他揣,直接拉開黑『色』衣的拉鍊,然後把顧眠整個包進去。
顧眠低低笑了笑,臉頰貼在陸哥灰『色』羊『毛』衫的肩上,鼻尖像是小動物一樣蹭蹭去,最後冒出一句:“羊『毛』衫好扎人啊……”
陸撼城這纔開口,聲音很輕,充滿磁『性』惹人耳窩發癢的溫柔:“是嗎?以後我穿這個了。”
顧眠雙手環去陸哥的腰間,哪怕嘴上說着羊『毛』扎着他了,卻也離開,就軟軟貼着陸哥,又怪委屈地哼唧:“你是是開心?”
陸哥‘恩?’了一聲,顧眠聽得模棱可:“到底是開心還是開心?”
陸撼城低頭親了親顧眠的發頂,說:“還好,我只是在想以後買房,要買郊區。”
“郊區?哪裏的郊區?咱們這裏也算郊區吧?距離市裏怪遠的。”
陸哥淡淡說:“這裏算麼郊區?以後還是去城市的郊區住好,也知道有有那種鬧取靜的地方,周圍還要距離醫院近。”過城市醫院常常人滿爲患,陸撼城在上海的時候特地去心醫院看了一眼,爲麼,就是下意識去看排隊的人多多,去看病牀牀位緊緊,結果情況容樂觀。
陸撼城又是一陣沉默。
“陸哥?”顧眠腦袋從陸哥衣領裏鑽出,踮腳就去親了親陸哥的嘴角,他太喜歡看陸哥這樣,於是總想讓陸哥的注意力又回到他身上,哪怕去主動親親,去做讓他害羞的事情,也無所謂的,他希望陸哥高興。
“恩,我在。”陸撼城被親後果然笑了笑,低頭去尋顧眠的脣,然後很輕的貼上去,每秒就受到了眠眠的邀請,陸撼城登時客地加深這個吻。
這裏是風口,陸撼城站在上風口,黑髮被吹得凌『亂』,顧眠的髮絲此刻同陸哥的混在一,糾纏休,恨得就這樣打個死結。
約十分鐘後,顧眠面頰緋紅地同陸哥分開,呼吸的白霧在他們還離得很近的臉前散開,一團團霧像是冬天烤紅薯冒出的溫暖,眠眠忽地同陸哥撒嬌道:“陸哥,我想喫烤紅薯。”
陸撼城把人從懷裏放出,的確是瞧着臉『色』那麼冷得嚇人了,一邊拉着顧眠就出去,一邊說:“好,要喫太多,午去我家喫飯,你爸媽他們也把『奶』『奶』帶過去,我讓人送了幾斤海魚過,家一塊過個年。”
顧家跟陸家從前也總這樣混在一塊過年,今年陸哥似乎得頭跑一下,年三十還是在這裏陪他。
顧眠喜歡熱鬧,更喜歡跟家裏人一塊過年,說是下午還有做湯圓的活動,年初一的早上就得喫:“今年湯圓我想喫花生餡的。”
“好。”
“那午有烤鴨嗎?顧鼎唸了好幾天了,要我們回去的時候買一隻?”顧眠又惦記傻弟弟。
陸撼城無有應,方纔他是太焦慮了,總覺得自己現在麼都能爲顧眠做,給了顧眠麼,越思考越是自我厭惡,隨後又絕沉浸在自我厭惡的情緒裏,飛快動腦筋想着要怎麼搞錢。
甚至想着或許讀書麼用處,還如出去掙錢,可是出去就意味着能跟眠眠度過高時期,他們得分開,這絕對行,且帶着顧眠出去也現實,陸撼城希望顧眠跟着他喫苦。
一時的情緒上頭讓陸撼城恨得分出三頭六臂,只是抱抱顧眠,顧眠親暱的過過二人世界,那焦躁到快要吞他的情緒消失了。
陸撼城想,他現在應當給眠眠買烤紅薯烤鴨,至少這個年要先陪眠眠好好的過,其他的等他去上海過年的時候再想。
顧眠並知道他的陸哥思緒萬千,他今年過年許願都許的是明年所有成績都及格。
晚上難得還撐到了看煙花的時間,顧眠跟着全家都跑去陸家三層小樓的樓頂,他被妹妹牽着,左邊是陸哥,傻弟弟早就跑了個影,在廠裏到處瘋玩,媽媽跟爸爸在跟陸爺爺說新年快樂,顧『奶』『奶』腿行,就在一樓跟顧爺爺抬頭看煙花。
所有人都在仰頭,顧眠卻偷偷去看陸哥。
陸哥知怎麼,好像總知道他在看他,目光霎那間又對上,餘光裏則是紅紅綠綠無數炸開的花火,顧眠忽地感覺特別幸福,可他這會能跟陸哥說,只是溫溫柔柔地又羞答答地對陸哥笑。
陸撼城看着夜裏璀璨花火下的顧眠,感覺地上的人比天上的花火好看千萬倍,甚至特別想要親親顧眠,卻能,知深深的凝視他的顧眠,許了一個要跟顧眠白頭到老的新年願望。
年初一的鞭炮聲是從凌晨一直響到晚上,顧眠基本睡,在屋裏看人們打牌,要然就是靠在陸哥肩上假寐。
陸家客廳有空調,顧眠待著其實很舒服,又呆久就覺着口乾舌燥,於是跑去陸哥的臥室躺着休息。
陸哥在外面許多朋友應酬,顧眠在樓上其實隱隱約約聽得見,所以一覺得孤單,反抱着陸哥的枕頭,還悄悄聞了聞,又因爲自己這舉動臊紅了臉。
年初二顧眠就因爲一天一夜休息好頭疼得在被窩裏熬時間,爸媽分別看了他一會,他都給了個微笑,說自己還行,睡睡覺就好,等陸哥過看他,他眼淚才啪嗒啪嗒掉個停,說喫『藥』知爲麼管用,好難受啊陸哥……
顧眠的陸哥說麼,手機直接關機,脫了衣裳,就鑽進被窩陪他休息。
雙手更是體貼地捂住他的耳朵,對他說:“事事,我抱抱,別哭了。”這聲聲‘事’一直都是說給顧眠聽的,是說給陸撼城自己,這顧眠也是很後才反應過。
在廠裏混了一段時間,開春顧眠就又上學去,這回爸媽送他,倒是多多跟陸哥叮囑了少,完完全全好像把他給了陸哥一樣,顧眠瞧着心裏總有說出的害羞,卻也知道在害羞麼。
等真開了學,是分班,顧眠面對學文還是學理這件事也很苦惱,知道自己喜歡哪科,晚上就在寢室跟黃輝宏閒聊。
黃輝宏這人瞧着糊塗,這時候又一針見血地問顧眠:“選這個還簡單嗎?直接選分數高的,就咱們這樣的成績,哪能跟陸哥比,他全能,咱們可得算好了分數,以後好靠學啊。”
顧眠一直是很平均的分數,都爛得差多,每一門都靠着陸哥幫他補習幫他劃重順幫他猜月考題目才勉勉強強過關。
要他選分數高的科目,顧眠自己刨去陸哥幫他押題的水分,絞勁腦汁算了算自己學比較容易的科目,最後發現……都很難啊!
黃輝宏看顧眠糾結成這樣,說:“其實我看你歷史課特別精神,挺喜歡聽的,其他時間基本都在睡覺,都說興趣是最好的老師,如你還是選文科?”
顧眠稍微思索了一會,又找陸哥問了問,陸撼城雖然太喜歡黃輝宏,卻也會爲這個故意『亂』選,說:“選你喜歡的。”
“可……我以後如果想做醫生的話,是是應該選理科?”顧眠略略紅了紅臉,好意思地說。
陸撼城還是頭一回聽顧眠說想要當醫生,當醫生有麼好?特別累,且眠眠身體差,哪裏受得了高強度的工作時時的熬夜?
陸撼城有一萬種同意的理由,現在卻知道怎麼說出口,眠眠好容易有個喜歡的目標,輕易打擊或者否定,他捨得……
要他贊同也行。
顧眠就看着陸哥在自己面前發呆……應該是發呆吧?
“你說說你的看法呀。”顧眠扯了扯陸哥的手指頭,他們倆在無人的寢室總是親密如此,“你同意?”
陸撼城‘唔’了一聲,微笑着說:“也是,主要是以後的事情誰知道呢,咱們目標放近一,是說想要考上海的學?”
顧眠登時嚴肅頭:“也對,所以還是先選文科,到時候說定我們真能在一個城市!”
陸撼城笑着親了親顧眠,心想,其實眠眠必太擔心的,顧眠去哪,他就在哪。
顧眠羞答答地接受陸哥的吻,心想,其實噹噹醫生也無所謂,畢竟說定當上啦,只要跟陸哥待在一個城市就好,陸哥去哪,他就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