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5章步步驚心

第15章步步驚心

穀雨說完，博古立刻叫好，剛剛回國的博古滿腔熱血，看不慣李立三他們仗勢欺人，所以他立刻呼應，“穀雨同志，你說得對，就應該去羅伯特同志那裏告狀，要不然李立三還不得無法無天！”

兩個人支持，這個時候王明並沒有立刻說話，而是陷入到思索當中。

這一次事件穀雨很積極，召開中央機關工作人員政治談論會是他提議的，也是他第一個跳出來和李立三唱反調，接下來他也寫信給中央保留意見，最後又是他提議不去新的單位上任，改去羅伯特同志那裏告狀，而且還準備告這麼一個刁毒的惡狀。

王明想到這裏，心裏猛然間一驚，怎麼搞來搞去，這一次反對李立三，自己除了在理論上和李立三爭辯，光彩無限以外，其他幾條似乎穀雨比他還積極，這怎麼行？

這樣下去豈不是自己反而不如穀雨了？

不過這麼公開撕破臉？

穀雨說得也對，到了這一步，不鬧騰是肯定不行了，必須把事情鬧大，反對國際，反對蘇俄，叛徒，走狗這四個帽子一戴上，肯定會鬧大，國際一定會插手，最起碼也會怕人過來，調節矛盾。

到時候憑我們和國際的關係，就不是，也能說成是的，我們纔是國際真正的自己人！

國際怎麼也會護着我們！

還不等王明想清楚，博古就催促道，“老陳，你想甚麼呀？

趕緊表個態，咱們去國際代表那裏，到底應該怎麼說，我覺得穀雨同志說得很有道理！”

王明眼珠子一轉，立刻回道，“當然了，穀雨的建議很有道理！

我俄語更好一點，明天我來和羅伯特同志交談，穀雨和則民，你們兩位給我補充！”

穀雨眼皮搭了搭，立刻明白了王明的擔心，笑着說道，“紹宇同志，你和國際的同志更好一些，你來說，確實更合適！”

三人記議已定，當天晚上回到家，容強卻告訴穀雨，今天李祕書長找她談話了，上級已經決定，讓她去滬中區做婦女幹事，穀雨想了想，立刻拿出紙張，寫了一封信。

寫完之後，穀雨把信交給容強，“你去滬中區報道之後，把信交給區委書記賀國正同志，告訴他國際代表不支持中央局的決議，讓他等我通知，暫時不要執行李立三那一套，避免革命隊伍遇到損失！”

容強有些喫驚得捂住了嘴巴，“老谷，這樣不好吧，你可以保留個人意見，但中央局的決議，怎麼也應該執行的！”

“這份決議根本沒有得到國際的同意，按照組織原則，沒有國際同意的中央局決議只是草案，李立三未經國際批准，擅自下發決議，已經嚴重違規，下面的同志有權不執行這樣的錯誤決議！”

容強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老谷，你說得雖然有理，但萬-……”

“小容，這個決議太過離譜，一旦執行，必然會造成重大損失，爲了黨的事業，我們必須抵制；於我們的個人得失，我跟你說過了，要寵辱不驚。”

容強點點頭，“好，我明天就去滬中區送信！”

“小容，老賀大概率會聽你的，不過也可能不聽，不管他聽不聽，你都要跟他請假，回幼稚園待上幾個月，等我回來接你！”

說到這裏，穀雨抓住容強的手，一字一句的說道，“革命事業非常漫長，我們必須留保有用之身，犧牲可以，但一定要有價值，絕不能因爲一些人愚蠢的盲動，莫名其妙的死在刑場，那太不值了！”

容強眼淚慢慢得流了下來，“那你呢？”

“我去國際代表那裏告狀，國際代表要是不給一個明確的結論，我們就不走了！

據我所知，國際代表住得地方相當不錯，我正好可以享兩天清福！

估計這是一場持久戰，沒有兩三個月不可能有結果！”

容強臉上還掛着眼淚，卻氣得用小手捶着穀雨的肩膀，“讓你嚇我，讓你嚇我！”

穀雨抓住妻子的手說道，“好了，好了，別生氣了，記住，這幾個月千萬不要盲動，我還要等着你給我生女兒呢！”

容強身子微微一側，“臭美，我要革命，纔不給你生女兒呢！”

說完這一句，她又想了想說道，“你幹嘛想要女兒，人家不都想要兒子的嘛！”

“男女平等，從你我身邊做起，我希望你生一個女兒，女兒是爸爸媽媽的小棉襖嘛！”

穀雨笑着說道，“不過現在確實不是時候，等我們去蘇區，形勢穩定了，再要孩子吧，現在不行，黨內李立三這樣的蠢貨太多了，咱們的處境太不安全了！”

聽到這裏，容強微微蹙眉，“我倒是想現在有一個孩子，那樣萬一我們犧牲了，也有了一個後人，不枉來這一世一遭！”

“我們萬一犧牲了，孩子沒有父母，未來的路該有多麼艱難呀！”

說到這裏，穀雨沉重得嘆了一口氣，摟住妻子，“不談這個話題了，還是革命要緊！”

容強靠在穀雨的肩膀上，微微點了點頭，谷

雨接着交代道，“你回孃家後，找個機會，請大夫過來檢查下孩子們的身體，你也順便學點醫術甚麼的，另外那幾個歲數大一些的孩子，你也要教他們認字，孩子們纔是我們的未來呀！”

穀雨說到這裏，笑了笑，“以後等去了根據地，你就把精力放在照顧這些孩子身上，現在正好熟悉熟悉怎麼照顧孩子！”

穀雨颳了刮妻子的秀鼻，“不要小看了這個工作，你把孩子們照顧好了，我們這些革命者纔沒有後顧之憂！”

此時的容強並不知道穀雨的交代在未來有多麼重要，她習慣性得點點頭，兩人商量好了，到了第二天，王明、穀雨和博古就來到了國際代表羅伯特的住處，告起了刁狀！

此時已經是七月下旬，三人並不知道，就在一天前，項鍾發致電國際主席團，共產黨中央已經決定，以武漢暴動爲首發，同時實行南京兵暴、上海總同盟罷工，一舉奪取全國政權，建立中國蘇維埃政權，要求國際動員各國支部保護中國革命運動，特別是聯共的積極支持，並派大批政治軍事人才前來加緊指導工作。

對於中國共產黨如此失控的做法，此時的羅伯特代表憂慮重重，日子非常難過，作爲遠東局的負責人，他根本控制不住中國共產黨中央的異動，國際主席團已經連續發電報批評他，要求他糾正中國黨錯誤的做法，偏偏他又根本辦不到。

而這個時候，王明三人過來告狀，三人的說法雖然有些荒誕，但羅伯特對李立三等人已經忍無可忍，即便知道三人負氣，說話過頭，但也沒有怎麼批評他們。

對於三人賴着不走的做法，羅伯特自然也認爲是李立三的打擊報復，讓反應問題的同志感受到了深深的危機，所以他給國際的報告，除了彙報陳谷秦的反對胎毒以外，也告知了三人尷尬的遭遇，認爲中國黨對一些同志的處理存在嚴重問題！

不過羅伯特並不知道，接到遠東局的電報後，國際立刻炸開了鍋！

李立三簡直是大逆不道，竟然想把戰火引入到正在進行社會主義建設當中的蘇俄，這樣的人怎麼能成爲中國黨的領導人！

李立三被下面堅持原則的革命同志批評，他不僅不接受批評，反而打擊報復，把這些同志逼得無處可走，只能跑到遠東局代表那裏告狀，更是過分至極。

共產黨在國際駐有代表團，瞿秋白同志和周恩來同志立刻被叫到了國際總部，要求他們立刻回國整頓，調整中國黨李立三主導的種種不現實、不科學的盲動做法。

但對於李立三問題的性質，國際內部還存在着一些爭議，王明三人的告狀，明顯有些誇大其詞，看起來相當離譜，再加上瞿秋白同志和周恩來同志也堅決反對王明三人加在李立三身上的種種不實之詞，所以最後雙方達成了妥協意見，那就是中國黨的中央局最近對革命發展的形勢，在程度上與速度上都有過分的估量，中央局的路線雖然沒錯，但在部分的策略上，工作的佈置上犯有“左”傾冒險主義錯誤，另外對於李立三和王明三人之間的糾紛，國際主席團會議並沒有立刻給出相應的結論，國際也需要看一看相關會議記錄，才能搞清楚，總不好聽一面之詞！瞿秋白同志和周恩來同志受命之後，立刻從莫斯科回國，準備糾正中央存在的種種錯誤，但就在這個關鍵時刻，彭德懷同志領導的紅三軍團竟然一舉拿下了湖南省會長沙，震驚海內外！

這樣巨大的勝利，自然讓項鍾發和李立三興奮不已，在他們看來，這恰恰說明他們的路線是對的，所以他們雖然收到了國際反對的電文，雖然如同被澆了一瓢水。

但還是一意孤行，兩人又一起來到了遠東局駐地和羅伯特密談，詳細說明當前急風暴雨般的革命形勢，斷定國際還不能很深地瞭解中國的實際情形，要求遠東局立即去電說明，交談自然不歡而散。

對於躲在羅伯特處的陳谷秦三人，項鍾發會談後，在國際代表住處，找他們談話，更是十分不屑的斥責，給他們戴了幾個大帽子，比如“右傾投降主義！”

、“機會主義”、”宗派主義小團體！”

等等，要求他們立刻離開遠東局，趕赴工作單位，迎接革命高潮的到來，要不然會開除他們的黨籍！

項鍾發剛剛說完，本來就一肚子火的穀雨就立刻頂了回去，“三年前廣州起義，起義的同志乘着敵人的主力不在廣州，攻克廣州，結果怎麼樣？

最後犧牲了多少人，你不知道嗎？

現在紅三軍團又是這樣，即便攻克長沙又如何？

又能支撐幾天？

一旦敵人主力回援，圍攻長沙，三軍團要是撤退不及，上萬戰士，還有長沙的革命羣衆，必然會遭受重大的損失！”

說到這裏，穀雨怒氣衝衝得說道，“崽賣爺田，你現在就是崽賣爺田！

紅軍要是遭受了重大損失，你就是千古罪人！”

項鍾發大怒，拍着桌子罵道，“反了你了，敢這麼撒佈失敗言論，穀雨！

你，你，我現在就開除你的黨籍！”

穀雨毫不客氣硬話！”

項鍾

發還想在說甚麼，此時站在一旁，默默得聽完了兩人的激烈辯論後，羅伯特覺得有必要制止了，他說了兩句話之後，項鍾發氣呼呼的離開了。

羅伯特站在三人一邊，他自然沒轍了，也只能默認三人留在上海，短時間內不處理了！

看到這一幕，王明的眉頭緊鎖，他突然發現穀雨的思路似乎和他有些不一樣，聽他的意思，他似乎有些反對城市蘇維埃革命這條蘇俄的勝利路線，這是有嚴重問題的，必須立刻扭轉他的錯誤思想。

當然了，穀雨的堅決態度，還是值得誇獎的，所以到了晚間，王明來到了穀雨的房間，狠狠批評了穀雨一番，不過穀雨笑着說道，“紹宇同志，城市蘇維埃的勝利路線，我自然時刻謹記於心，但紹宇同志，你不要忘記了，這條勝利路線絕不能由項鍾發和李立三來推行！

必須打擊攻克長沙的勝利意義，要不然你我就絕沒有好下場！”

說到這裏，穀雨獰着臉，惡狠狠地說道，“這條勝利路線應該由我們這些堅定的革命者來推行，オ更有可能成功！

紹宇同志，我覺得，從現在開始，您該做好領導全黨的準備了！”

穀雨說完，王明欣喜若狂，他連忙坐了下來，着急得問道，“穀雨同志，你快說！”

穀雨微笑着說道，“我們黨是國際的支部，但李立三這麼不聽話，他在中央局會議上說得那些東西，這些天我們做翻譯，你也都看到了，你覺得國際主席團的領導們看到之後，會怎麼想？”

“肯定會換人呀！”

王明當然十分肯定，要不然他也不至於賭的這麼大，就是瞅準了這一點，李立三以爲自己是誰？

國際拍死他，就如同掐死一隻螞蟻！

“對！

但國際到底應該換誰？

就需要好好想一想了！

土生土長的革命家們，國際以後還能放心嗎？

誰知道會不會有下一個李立三？

這一次李立三昏了頭，如此驕狂，但即便如此，國際對他也沒有太多的辦法，也許只能得到瞿秋白周恩來兩位同志回來，纔可能真正糾正他的錯誤。

這樣的事情，我相信國際主席團不想再發生！

我相信下一個黨的實際負責人一定是國際欣賞並對國際十分尊重和服從的同志，舍您其誰？

即便不是您，您也應該有更高的地位，這也是您應得的！”

王明折騰的水平同樣非常高，他事實上也已經意識到，他的政治地位高速上升的機會就要到了，雖然不一定有穀雨說得那麼誇張，但他肯定也有機會。

最近這段時間，穀雨的戰鬥力王明算是親眼目睹了，也深深得認識到了，所以他甚至有些擔心，穀雨會不會鑽他的空子，後來居上，不過仔細想想，他就知道自己多慮了。

穀雨和國際的關係遠不如自己，這次穀雨雖然策劃比較多，但出頭露面，更風光的則是他王明，與羅伯特交談的也是他，這恰恰說明穀雨野心不大！

果然穀雨接着說道，“紹宇同志，如果您有那麼一天，我的要求不高，成爲一個執行委員就可以了！

到時候您作爲理論家領導全黨，我作爲馬前卒，給你衝鋒陷陣！

這一年多下來，我發現自己更適合做一些實際工作！

我想未來成爲第二個周恩來同志，也許更適合我！”

穀雨這番話一出，王明自然相當感動，周恩來不喜歡做一號，大家都知道，所以穀雨此說，自然是在表明心意，所以王明笑着說道，“穀雨，你是我的親密戰友，我真得有那麼一天，忘了誰，也絕不會忘了你！”

“嗷，對了，還有老秦，他也是咱們的同志！

不過咱們現在這番話，誰也不能透露，自然也不方便和他說，他多少，呵呵呵，有一些單純！”

王明笑着拍了拍穀雨的肩膀，“你放心吧，我心裏有數！”

“還有我大哥嘉祥同志，他膽子雖然小了一些，但理論水平很高，做一做宣傳工作還是可以的！”

“那當然，老王也是我們的同志，我不會忘了他的！”穀雨點點頭，不再提條件了，何建周半路去了北方，王明和博古都把他當成叛徒，穀雨自然不會提他，只能等到以後再說了。

穀雨偷眼看了一眼王明，見他愣愣的坐在那裏，魂不守舍，臉色不斷變幻，一會露出笑意，一會又咬牙切齒。

穀雨自然明白，自己這番話，讓王明的野心徹底膨脹起來，接下來讓他衝鋒在前吧，自己必須小心一點，儘量少露出一些破綻，最起碼，有些事不方便再參與了！

畢竟堅決反對李立三還可以解釋爲堅決反對錯誤路線；但如果李立三的錯誤路線被取消了，自己再不斷折騰，那就會留下大把柄，智者所不爲！

甚至於他今天和項鍾發的爭吵，也有一個目的，就是爲自己未來的轉向，留下伏筆，唉，革命道路艱險異常，真是難呀，簡直是步步驚心！

當然這裏面更多的是穀雨的惱火，這兩頭豬

，到底是吃了甚麼迷藥，他們怎麼就死活不聽呢！

就在穀雨萬般惱火之際，革命隊伍遭受到了重大挫折。

長沙果然還是丟了，反動軍閥進行了大屠殺，白色恐怖越發嚴重，李潤石同志的夫人在其後不幸遇難，留下了三個幼童；除蘇區和紅軍遭受不同程度損失外，白區舉行的同盟總罷工和武裝暴動，無一例外地失敗了。

短短兩個月時間，十餘個省委機關被破壞，上海地區的黨員人數由兩千銳減到六百，天津地區的五百多黨員只剩下幾十人。

而就在八月中旬，王明聽說他的小孟也被捕了，焦慮之下，他再也待不住了，三人只好離開了國際代表所在地。

癡情的王明不顧勸說，第一時間就跑去探望小孟，看到他急匆匆離開的樣子，穀雨和博古只好苦笑了笑，然後分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