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64章 天註定
許少卿與他目光對峙,抓着他的胳膊說:“你先放手!”
安鯉鬆了手,許少卿就翻到一邊去,而安鯉趕緊爬起來,快步走到套間門口,鎖上門。
給門落鎖的瞬間,門把手突然轉了半圈。外面的人推了一下發現是鎖上的,就說着話離開了。
就差一點點!
安鯉感覺出了一背的冷汗。
他回頭看許少卿。雞窩頭的許用手背蹭了嘴上的血,低頭看。看完手背,又抬頭看安鯉。
“……你先咬我的。”安鯉說。
自己可真是糊塗蛋。還想着讓許少卿保留體面不想碰他的頭髮呢……那怎麼氣血上頭把人嘴都咬豁了呢。頭髮亂了收拾一下不超過兩分鐘,嘴破了,傷痕至少也得帶着五七八天。
“……”
安鯉走回去蹲在許少卿身邊,用手指把他的嘴脣蹭乾淨,觀察傷情。許少卿也抬着下巴給他瞧,順勢用一種“你看你把我給咬得”的控訴神情看着安鯉,好像忘記了誰纔是先下嘴的那個。
其實咬得並不算嚴重,但位置卻在M字的脣峯上,明顯得不能再明顯了。
“怎麼辦呢。”安鯉懊悔擔憂地說,“咱倆這樣一對兒口子,下去以後楊廣生只要一想,肯定就能聯繫上了。”
許立刻不快,積極控訴的神情也冷了下來:“你是真擔心我出櫃,還是怕楊廣生覺得你和我有關係?”
安鯉:“……”
許又喝喝冷笑一聲:“放心,他送給你的東西不會收回去的。這人大方,比我強多了。”
安鯉簡直想抽他一個嘴巴。怎麼這個狗情商跟智商就對不上呢?楊廣生覺得咱倆有關係該擔心的是你吧!
許這人,報復心強,好勝心也強。本來楊是個富二代天生比他有錢,爲這事兒他老早就不高興過,所以更不能接受楊廣生搶他的東西。第二,同理,也不許自己的東西……也就是我,主動投奔下家。只允許到日子他玩膩了自己甩。
這個傻逼!性子真夠嗆。
安鯉:“跟你說話真他媽累。”
他站起來,轉身往門口去。他回頭瞥了一眼,許少卿靠牆坐着,頭髮亂着,嘴脣破着,沒有站起來的意思。許的目光正從安鯉身後刺過來,陰沉得像個叛逆期非要跟爹媽對着幹但爹媽並不買賬的少年。
“……”
安鯉腳步前後躊躇,結果嘆口氣,又走回去拍拍許少卿的肩膀:“我當然是怕你出櫃。你不是想要藏着嗎。”
“我不用你管。”許少卿說,“我自己這麼過來的,一直都是。我知道怎麼辦,還不至於淪落到讓你這種笨蛋操心的地步。”
安鯉:“……”
聽他說“自己”,安鯉心情就奇怪起來。他現在分明很強大,很優秀,卻在大家面前包得跟石頭一樣,只敢跟炮友甩臉子。爲甚麼呢?因爲他的性向?因爲他的少年陰影?因爲他被“治療”過?不幸的成長經歷是會導致人的個性扭曲自閉的,好多普法欄目裏都是這樣說的。
安鯉被平白咬破了嘴,明明也是很生氣的。但看着那個彷彿錯套進了大人殼子裏幼稚神情,他還是開解了自己。
比起那些節目裏的主人公,許算是不錯了。他脾氣壞,但好歹沒反社會吧。
他再次蹲下了,對着許少卿,投其所好地拉踩楊廣生:“你長得比他帥,人比他聰明,我不可能換他。”
許:“……”
安鯉又說:“真的,你要無所謂,我跟你手牽手走下樓梯都行,一直走到他面前?反正這裏的人以後沒一個跟我有關係的。丟臉也就一會兒,我怕甚麼。走啊。”
許:“……”
原來,長得帥聰明纔是安鯉最在乎的嗎。這些可不是許少卿考慮過的方向。
果然是蠢貨。淨看虛的。
許:“他優點不少吧。比如我剛纔說那些。”
他像是在釣魚。
安鯉:“……說不上。反正我本來也不喜歡男人。所以不想跟他那個。大概就是……咱倆不是挺好的嗎。都做習慣了。我不想換。”
安鯉站起來,走進套間裏去,在牀頭的燈櫃前站住了。他把寶石袖釦從圍裙裏掏出來,藏在燈座底下。
“我不會再爲錢跟男人睡了。”安鯉轉過來,看見許少卿已經跟過來站在他的身後。他嚇了一跳,繼續說:“咱們倆……一開始,我那個時候,因爲一些原因沒及時找到工作。可又急需用錢所以……以後不會了。我希望是不會了。”
對於這件事,許少卿沒有追問甚麼。他大概知道前因後果。
他想問的是前一件事。
“你是說,因爲和我做習慣了。所以不想換?”
這話是矛盾的吧。不說別的,單指做那種事兒的話,做習慣了還有甚麼意思。習慣的下一步就是厭倦。這纔是順邏輯。這是自然賦予人類的性慾規律。
安鯉看他不理解的神情,想到他一衆待翻牌子的小x桃,多姿多彩的性生活,無奈:“我和你不一樣。這你不用理解。”
他又補充道:“總之你就放心吧。兩三個月之內我不會換下家。就等你換我。行吧。”
許:“……”
許:“所以到底是兩三個月之內不會換,還是等我換你。”
“這有甚麼區別嗎?”安鯉說。
“有吧。”許少卿說,“那就定了等我換你吧。”
“哦。行。我要出去上班了。你這個嘴……”
安鯉看着許少卿嘴脣正中間引人注目的口子,實在想不出別的辦法,商量道:“咱倆肯定不能一起出現。要不你早退吧,我先下去,過一會兒你直接走,別跟楊廣生他們打招呼了。回頭微信說一下?”
“你跟我一起走。”許少卿說,“我要去1208。我他媽這幾天要憋死了。”
安鯉:“……你哪憋了?天天打飛機。”
許又生氣了:“這話合理嗎?操。不憋能天天打飛機?這話合理嗎?啊?”
安鯉真的吵不動了,捂了下心口:“我得上班。你愛死死吧。”
他往外走,許少卿也沒拉他。在他背後說:“我開車在大門口外面五十米外。你快點出來。我等你。”
安鯉打開房門,左拐,下了樓梯。他想,不只是楊廣生,所有的人都會發現他這個一會兒沒見就破了相的叮叮奈。他們會怎麼想呢?他們要問的話怎麼說。
他走到樓梯最下面,隨意回頭往上看了一眼。許少卿已經攏好了頭髮,站在高處。
然後對着安鯉摸了摸嘴角。
安鯉愣了下,就跟他同樣的,伸手蹭了蹭自己的嘴角。
許嫌他笨似的神情,又伸舌舔了舔,再摸。
於是安鯉也舔了一下再用手指蹭。蹭下了不少紅色的血跡。
安鯉走到大廳的時候,發現楊廣生已經盯着他了。準確地說,是盯着他的嘴。他一窘,兩人對上視線,楊廣生就招手,叫他過去。
他走到那邊,看見楊廣生旁邊坐的人換了幾個,又多了幾個。玫瑰王子還在,而梁寧不見了。
“這麼激烈啊。”
楊廣生笑着說完,周圍的幾個客人都往他這邊看。
有人對這句突兀的話不解,也有機靈的開始交頭接耳了,眼神打趣,還很露骨。
安鯉腦袋直冒熱氣。他在楊廣生和衆位客人面前無法做出甚麼有效解釋,訕笑着,嘿嘿嘿了幾聲,橫着退開,然後溜掉到別的地方去了。
後面的人輕笑了一陣,就開始聊別的了。
“梁寧走,許少卿也走。這倆人還真……”
他聽見楊廣生旁邊的人提到許,站住了,可後面就聽不清了。
……
許少卿真的沒想到安鯉能讓他等這麼久。
他在車裏等到要爆炸了。
他給安鯉發了很多信息,安鯉就回了一條:現在走不了,要不你先走吧
草!
他撇了手機一腳油門上了路。
汽車孤單行駛在夜晚郊外的馬路上。有點冷寂,路燈也不怎麼亮。
他想。安鯉把那個袖釦藏在燈座底下,也太不靠譜了吧。他就不怕那麼貴的東西丟了嗎。楊廣生今天是主角,被那麼多人圍着,安鯉怎麼就肯定自己有機會單獨和人家提這事呢。
還是,他要留下,等人走差不多了再找機會和楊廣生說?
……
……
他撓着方向盤,鎖着眉頭又掉頭開回去了。
他又到了門口,發信息:還要多久!
我養的魚:快了,有兩個精靈說太晚了要回學校,負責人同意了。我去試着說一聲
許少卿:快點去。老子一個大老闆等他媽你給人端盤子等倆小時了
又過了一會兒。
我養的魚:行了我去大巴車裏換衣服,馬上出來
許少卿:[表情包]
安鯉急匆匆抱着換下來的服裝上了副駕駛位的時候,許少卿的臉色極難看。但他沒說話,他已經不知道先用腦子裏準備好的哪一句垃圾話來表達自己的不滿,就直勾勾地看着安鯉。
安鯉問:“你從別墅開出來的車頭怎麼對着別墅?”
許:“……”
他發動汽車,掉頭。
然後他隨口般問:“你把那個袖釦放那裏,就不怕丟嗎。不跟楊廣生說一聲的話。”
“我發微信告訴他。”安鯉回答。
車剛起步,咕蛹一下,又停了。
許少卿看着安鯉:“你加他微信了。”
安鯉:“啊。”
許:“甚麼時候?”
安鯉:“剛纔。”
許:“……”
許少卿眼神不對。安鯉揉揉太陽穴,決定在這件事上完全忍讓,沒必要被他咬幾口,染上狂犬病。
安鯉:“我告訴他袖釦的事,然後就刪。行吧。”
許:“那你快點告訴他。”
安鯉按了一頓鍵盤。然後舉給許少卿看:“我發完了。就這樣。行吧。”
安鯉發給楊廣生的微信:您的袖釦我放在剛纔那間房間的牀頭檯燈的燈座底下了。可千萬別丟了啊
許點點頭:“刪了吧。”
安鯉想了下,說:“……我至少得確定他找到沒有再刪吧?”
許:“他不在乎。丟了也沒關係。”
安鯉:“那不行。”
對方回覆得很快。許少卿看向屏幕。
姓楊了不起啊廣生:嘴疼不疼啊。看着就疼
姓楊了不起啊廣生:你喜歡玩刺激的?
許少卿一把抓過手機,點開小頭像刪除了好友。
他把手機扔給安鯉,目視前方沉默了好久。然後突然一個推背感,車就飆出去了,還有繼續飆升的趨勢。
“我操你慢點這裏區間限速還有野生動物!”安鯉抓着安全把手喊道。
汽車上了國道。
安鯉看着許少卿黑沉的臉和昏暗中依稀可見的嘴上的傷口,說:“你知道我多少年沒打過架了嗎。”
哪怕在監獄裏都沒有。今天竟然在到處是水晶吊燈紅葡萄酒的大豪宅裏和一個比我小八歲的青年企業家揪在一起。
“我告訴你,你這不叫打架,叫丟人現眼。搞偷襲,還讓人按了。”許少卿回答,“就你這樣的跟我構不成打架。”
安鯉:“……我這樣的。”
又是這句。他真的是聽得彆扭了。
安鯉下了決心,掏出二百塊錢扔在擋風玻璃下面。
許少卿看了一眼:“幹甚麼。”
安鯉:“送我回程的打車費。還有最開始那一百塊。”
許:“你有病吧。”
安鯉:“畢竟‘我這樣的’你肯操我都該我給你錢,那我給不起,至少把那個打車錢還你。”
許:“……”
安鯉:“如果你覺得我不好,就不要勉強自己。你會所裏的小朋友都年輕聽話又好看。”
“那你怎麼就不能聽話給我。”許少卿說。
安鯉:“……無償打炮還想要舔狗嗎你。”
許:“我讓你在我家住,讓阿姨給你準備晚飯,送你去便利店上班。這怎麼是無償打炮了。”
“……”安鯉想起這幾天的生活,確實又虧心了。他音調沮喪中,還透着點絕望。
“……對,我還是欠你的。”
安鯉盯了會兒那二百塊錢,似乎有點後悔自己衝動並毫無作用的大手筆了。跟許少卿用金錢解決事情,本身就是自取其辱。但他也沒好意思伸手再去拿回來,往下錯了錯身子,閉上眼睛補覺。
許:“我也沒說你欠我的吧。”
安鯉沒動靜了。
過了一會兒,許少卿又問:“剛纔,在房間裏你跟我說的話的意思是說,你和我,已經習慣了,所以不想換。”
安鯉睜開惺忪眼睛,轉頭看他。
“那不就是說,其實你跟誰都可以。只要是‘習慣了’。”許少卿瞟了他一眼。
“怎麼可能,”安鯉回答,“誰能習慣所有人?”
許少卿想到自己第一次給安鯉弄得那個生不如死的慘樣,又想到後來安鯉對自己說“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時的驚恐嫌棄臉。
……
“我覺得你要能習慣我,肯定就能習慣別人。”他少見地有自知之明,“是吧?是嗎?”
甚麼是爸是媽。安鯉說:“我不知道。”
許少卿的神色不清:“你不知道。”
“不過,沒人能習慣所有人。能習慣了誰,總是有些甚麼東西在裏頭起作用。”安鯉說。
許少卿:“我不覺得我們之間能有甚麼東西可以起好作用。”
對。沒錯。安鯉想。我是直的,而許少卿是男的。還霸道,嘴壞,像條瘋狗,數不清多少次把我折騰到崩潰,想把他埋了。
我應該是不可能習慣他的。
嗯,本來都離開了。
“可能是因爲那些‘巧合’吧。”安鯉想了想,說,“比如,終止交易以後,本來以爲再也不會見了。但你就碰巧來到我打工的便利店。又見到了。”
許少卿在黑暗中看着他,沒說話。
“再比如,我忘記取消你的置頂,警察就這樣找到你那去了。我們就又又見面了。”
“一次次的,多巧啊。”安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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