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軍陣演練

黑風峽與那疑似“流沙”組織的詭異隊伍短暫接觸後，秦天率隊仔細搜索了峽谷，除了確認之前輜重隊遇襲的現場更爲慘烈、以及又找到了幾處那種詭異的爪印和狼毛外，並未再發現那些灰衣刺客的蹤跡。他們彷彿真的化作了流沙，滲入大地，消失得無影無蹤。

帶着繳獲的幾件奇特爪刃和那個刻有流沙漩渦圖案的皮質項圈，以及滿腹的疑慮，秦天率隊返回了主營。他將遭遇和猜測如實上報，引起了校尉的重視，但也僅限於加強警戒和將情報共享給其他部隊。對於“流沙”這個名號，即便是校尉那一級的軍官，似乎也知之甚少，只當作是一股特別兇悍詭異的匪徒或韓軍招攬的奇人異士。

這種籠罩在迷霧中的感覺，讓秦天更加確信，這個世界遠比他看到的更復雜、更危險。羅網的窺視尚未查明，流沙的獠牙已然顯現。他不能將希望完全寄託于軍中的情報系統，自身的實力和掌控的力量，纔是應對一切危機的根本。

作爲新晉的五百主，他麾下這五百人，就是他目前最直接的力量體現。然而，經歷過黑風峽一戰後，秦天明顯感覺到，這支隊伍在應對非常規、高機動性的詭異敵人時，表現出的僵化和遲鈍。傳統的秦軍陣勢，強調正面攻堅、結陣防禦，如同厚重的磐石，但對於那些來去如風、專攻側翼和薄弱環節的敵人，就顯得有些笨重了。

必須要做出改變。

校場之上，五百士卒按原有編制列隊，鴉雀無聲。目光都聚焦在點將臺上那位身披精鐵甲、面容沉靜的年輕五百主身上。經過黑風峽一戰，秦天陣斬敵酋（他們如此認爲）、擊退詭異敵人的事蹟早已傳開，加上他平日治軍嚴謹、賞罰分明，此刻無人敢有絲毫懈怠。

“今日起，操練內容，稍作調整。”秦天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遍校場，“以往陣型，厚重有餘，靈動不足。遇強敵迂迴側擊，或遭遇如黑風峽那般的詭異敵人，便易陷入被動。”

他目光掃過臺下，看到不少人臉上露出疑惑之色。秦軍以強弓硬弩、重甲利刃、嚴整陣型橫行天下，五百主卻說“靈動不足”？

秦天沒有過多解釋，直接開始下達指令。

“首先，重整隊列編制！”他沉聲道，“仍以五人爲伍，十人爲什，但增設‘三三制’！”

他讓石柱等人出列，親自演示。所謂“三三制”，即在他熟悉的現代步兵戰術基礎上，結合古代軍制進行的簡化改良。要求最基本的“伍”（5人）在小型接戰中，能自然形成以兩到三人爲一個戰鬥小組，相互掩護、交替前進或後撤的微型配合。不再是完全依賴密集陣型的整體推進。

“看見沒有？三人一組，呈三角或楔形，一人主攻，兩人側翼掩護與觀察，可進可退，可散可聚！”秦天一邊演示，一邊講解，“遇敵襲時，無需等待全屯指令，相鄰什伍可自行依此法則，就近組成小型防禦圈，互相支援！”

起初，士卒們很不習慣。習慣了聽鼓聲看旗號、整體行動的模式，對這種要求基層單位擁有一定自主性的“小組作戰”感到無所適從。隊列顯得有些混亂，配合更是漏洞百出。

不過秦天卻極有耐心，他不再高高的站在點將臺上，而是走入隊列之中，親自糾正動作，講解要領。他將複雜的戰術思想，拆解成最簡單的口令和動作。

“左翼三人，注意右翼同伴位置，你們的盾要能護住他的側面！”

“後排弩手，不要擠在一起，散開！依託前方盾牌間隙射擊！”

“移動時，看齊的不是你前面一個人的後腦勺，是你這一什的旗幟和什長的位置！保持間距！”

他取消了以往長時間、無意義的靜止站立軍姿，取而代之的是在各種口令下，進行快速的立正、稍息、向左向右轉、以及在不同隊形（縱隊、橫隊、散兵線）之間的轉換練習。要求反應速度，要求對身邊同伴位置的感知。

同時，他強化了旗語和號令的結合。除了傳統的鼓聲、鑼聲，他還規定了不同顏色和揮動方式的令旗所代表的簡單指令：前進、後退、左翼突擊、右翼堅守、變換陣型等等。並要求什長、伍長必須第一時間理解並傳達。

“我要的，不是一塊鐵板！”秦天站在隊列前，聲音斬釘截鐵，“我要的，是一張網！敵人撞上來，會被纏住！敵人想繞過，會被側擊！敵人想撕裂，它能自行修補！”

操練是枯燥且艱苦的。一天下來，不少的士卒都累得癱倒在地，抱怨之聲私下裏難免。但秦天毫不放鬆，以身作則，與士卒一同操練。石柱、猴三等老部下更是帶頭嚴格執行。

效果，在一次次枯燥的重複中，慢慢顯現出來了。

原本轉換陣型時常見的混亂和脫節減少了，隊伍的行進和轉向變得流暢了許多。小型戰鬥小組的配合，也從最初的生澀，漸漸有了一絲默契的雛形。尤其是在模擬遭遇側翼襲擊的演練中，部隊不再像以前那樣容易陷入整體性的慌亂，而是能較快地以什伍爲單位，形成一個個小的抵抗節點，互相靠攏。

這一日，校尉陪同一位更高級別的軍侯前來巡視。看到秦天所部正在進行的古怪操練，軍侯起初眉頭大皺，認爲有些兒戲，偏離了秦軍正道。

但當他下令，讓秦天部與另一支傳統的五百人隊進行一場模擬對抗時，結果卻讓他吃了一驚。

對抗開始，傳統五百人隊按照標準戰術，穩步推進，陣型嚴密如山。

而秦天則下令所部，以散兵線結合小型戰鬥組，看似鬆散地迎了上去。

就在兩軍即將接觸的剎那，秦天令旗一揮！

秦天的部隊突然如同水流般向兩側分開，避開了正面鋒芒，同時側翼的戰鬥小組迅猛突進，利用弓弩和靈活的短兵相接，不斷襲擾傳統方陣的側翼和後方，使其首尾難以兼顧。整個秦天的部隊，彷彿活了過來，進退之間，帶着一種與傳統秦軍迥異的、難以捉摸的靈動。

雖然只是模擬，未分勝負，但秦天部隊所展現出的那種機動性和適應性，讓觀戰的軍侯和校尉都陷入了沉思。

“此子……練兵之法，頗有些與衆不同。”軍侯離去前，對校尉如是說，語氣中帶着一絲審慎的認可。

校場上，秦天看着雖然疲憊但眼神中已多了一絲銳氣和自信的士卒們，心中稍感安慰。他知道，這僅僅是開始，距離他心目中那支“如水銀瀉地，無孔不入；如蛛網纏身，難以擺脫”的理想軍隊，還差得很遠。

但至少，方向是對的。

他抬頭望了望陰沉的天色，那被人窺視的感覺似乎淡了些，但黑風峽的陰影和流沙的詭異，卻如同沉甸甸的石頭壓在心間。

亂世如爐，唯有不斷變強，方能擁有立足之地。這五百人，就是他鑄就的第一塊基石。而隱藏在暗處的羅網與流沙，終有一日，他會親手揭開他們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