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羔羊的審判 （1/2）

刀疤男的死，像一顆投入糞坑的石子，只是激起一陣短暫的漣漪，很快便沉底，被更骯髒的東西覆蓋。但那股無形的惡意並未消散，反而因爲他的消失，變得更加隱蔽和粘稠。冷一一能感覺到，暗處投來的目光並未減少，只是更加謹慎，像潛伏在沼澤裏的鱷魚。

她們四人，尤其是外表最具欺騙性的葉左珊，依然是某些人眼中的獵物。

“不能一直被動。”冷一一在又一次感受到不懷好意的窺視後，於深夜的寢室裏，用幾乎聽不見的氣音說道。應急燈昏暗的光線在她臉上投下堅硬的陰影。

王慧立刻領會，手指在膝蓋上無聲地划動着：“需要誘餌，和陷阱。”她的理性此刻顯得冷酷而高效。

木雅軒舔了舔有些乾裂的嘴脣，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媽的，早該這麼幹了！挑哪個王八蛋？”

所有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落在了看似最無害的葉左珊身上。她正抱着一塊乾硬的麪包，小口小口地啃着，像只膽怯的倉鼠。

葉左珊抬起頭，接觸到衆人的目光，先是習慣性地瑟縮了一下，隨即，那雙總是水汽氤氳的大眼睛裏，極快地掠過一絲難以捕捉的光，像是……興奮？她輕輕放下面包，聲音細弱，卻帶着一種奇異的順從：“我……我可以的。”

計劃簡單而有效。葉左珊會獨自在相對僻靜的倉庫區域“落單”，表現出尋找物資或迷路的無助。王慧利用對巡邏間隙的計算，確保時間窗口。木雅軒和冷一一則隱藏在廢棄管道的陰影裏，作爲最後的保障。

魚，很快上鉤了。

是之前跟在刀疤男身邊的一個瘦高個，眼神猥瑣，此刻見葉左珊落單，臉上露出毫不掩飾的貪婪和急色。他左右張望一下，便迫不及待地撲了上去，嘴裏說着不乾不淨的話。

“救……”葉左珊象徵性地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聲音恰到好處地控制在能引起隱藏同伴注意，又不會傳得太遠引來巡邏的範圍內。

就在瘦高個的手即將抓住葉左珊的瞬間，隱藏在一旁的冷一一如同鬼魅般閃出，一記精準的手刀砍在他的頸側！木雅軒同時從另一側衝出，用準備好的、從舊牀單上撕下的布條死死勒住他的嘴，將他剩餘的慘叫堵了回去。

整個過程乾淨利落，不超過十秒。

瘦高個像一灘爛泥般被拖進了旁邊一間廢棄的、堆滿破損器械的儲藏室。灰塵揚起，在從門縫透進的微光中飛舞。

冷一一反手鎖上門，木雅軒鬆開了勒嘴的布條，但瘦高個已經被冷一一那一下打得暫時失去了大部分反抗能力，只能驚恐地瞪大眼睛，發出嗬嗬的喘息。

“人渣！”木雅軒啐了一口，踢了他一腳。

王慧守在門邊，注意着外面的動靜，臉色有些發白，但眼神堅定。

接下來，本該是審問，或者僅僅是教訓。

但葉左珊動了。

她慢慢走到癱軟的瘦高個面前，蹲下身。臉上那慣有的怯懦和驚恐，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令人陌生的、帶着好奇和愉悅的平靜。她伸出那雙白皙纖細、曾被認爲連瓶蓋都擰不開的手，輕輕撫上瘦高男因恐懼而扭曲的臉。

“別怕，”她的聲音輕柔得像情人的呢喃，卻讓在場的其他三人瞬間汗毛倒豎，“很快就不疼了。”

在三人震驚的注視下，葉左珊的手指如同最靈巧的外科醫生，精準地按在了瘦高男頸部的某個位置。瘦高男身體猛地一僵，眼球暴突，張大了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只有喉嚨裏傳來可怕的、被扼住呼吸的咯咯聲。他的臉上呈現出極致的痛苦，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輕微抽搐。

她在用某種她們無法理解的手法，折磨他。不是出於憤怒，不是爲了逼供，那眼神，純粹像是在……享受一個有趣的遊戲。

“左珊！你幹甚麼？！”木雅軒失聲喊道，難以置信。

王慧也轉過身，看到這一幕，胃裏一陣翻江倒海，下意識地捂住了嘴。

冷一一瞳孔微縮，手已經按在了袖中暗藏的、磨尖的金屬片上，這是她找到的臨時“牙齒”），緊緊盯着葉左珊。

葉左珊彷彿沒聽到她們的驚駭，她歪着頭，欣賞着瘦高男瀕死的痛苦，手指稍稍用力。一聲極其細微的、像是軟骨錯位的聲音響起。瘦高男的抽搐停止了，眼神徹底渙散，生命跡象迅速流逝。

她鬆開手，拿出了一塊不知從哪裏弄來的、相對乾淨的布，慢條斯理地擦拭着手指，彷彿剛纔只是不小心沾到了甚麼髒東西。

做完這一切，她才抬起頭，看向臉色煞白、如臨大敵的三位“同伴”，臉上竟然露出一絲純真又詭異的微笑。

“現在安靜了。”她說。

儲藏室內死寂一片。只有灰塵還在微光中緩緩飄落。

“你……你到底是甚麼人？”王慧的聲音帶着顫抖，理性在此刻的衝擊下搖搖欲墜。

葉左珊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並不存在的灰塵，語氣輕描淡寫，彷彿在談論今天的天氣：

“我啊？小時候，我家地下室養了很多小動物。鄰居家的貓，路邊的野狗，還有……不小心走丟的小朋友。”她的眼神飄忽了一瞬，帶着一種回憶的甜蜜，“看着它們從掙扎，到恐懼，再到最後安靜的……過程，很美，不是嗎？”

她頓了頓，看向三人驚駭欲絕的表情，似乎覺得有些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