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2章 廢土方舟

裂縫之外的世界，並非坦途。凜冽的寒風裹挾着沙礫，抽打在臉上，帶着一股放射性塵埃特有的嗆人氣味。夜空被遠處第十區沖天的火光映成詭異的橘紅色，但星光依舊稀薄，月光慘白，照耀着眼前這片無邊無際的、充滿死亡與荒涼氣息的廢墟。

冷一一揹着昏迷的王慧，零警惕地斷後，木雅軒則強撐着精神，利用植物感知儘量避開腳下隱藏的危險（塌陷的坑洞、尖銳的金屬殘骸）。四人深一腳淺一腳地在瓦礫堆中跋涉，每一聲從遠方傳來的、不知是風聲還是變異獸嚎叫的聲響，都讓他們的神經緊繃到極致。

冷一一沒有慌亂，她按照記憶中零曾間接提示過的、以及她自己通過地圖推測出的方位，帶領着隊伍向東南方向行進。大約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他們抵達了一片相對完整的、似乎是舊時代高速公路服務區的廢墟。

殘破的建築骨架在風中嗚咽，但其中一個半埋在地下的、類似車庫或倉庫的結構，還保持着大致的完好。這裏偏離主幹道，相對隱蔽。

“就是這裏。”冷一一的聲音帶着疲憊，但很堅定。她放下王慧，走到倉庫那扇鏽跡斑斑、但看起來異常厚重的捲簾門前。她沒有試圖用力去拉，而是蹲下身，在門邊一堆不起眼的碎石下摸索着，很快，她掏出了一把造型奇特的鑰匙和一個微型的電子控制器。

這是她之前利用雜役身份，在一次外圍清理任務時，偷偷藏在這裏的“後手”之一。鑰匙和控制器，來自於一輛她早就留意到、並被遺棄在此處的舊時代改裝房車！

“嘀”一聲輕響，控制器亮起微光。捲簾門發出沉重的、令人牙酸的摩擦聲，緩緩向上開啓。

灰塵簌簌落下，露出了門後的景象——一輛看起來飽經風霜，但體型龐大、結構堅固，輪胎甚至進行了防爆改裝的重型房車！它如同一個沉默的鋼鐵巨獸，蟄伏在這片廢墟之中。

“上去！”冷一一低喝一聲，和零一起將王慧抬上車，木雅軒也迅速跟上。

車內空間比想象中寬敞，雖然佈滿灰塵，但基本結構完好。最重要的是，車廂經過明顯改裝，加裝了額外的水箱、儲物櫃，甚至還有一個簡易的武器架。一些基礎的工具和零件散落在角落。

冷一一沒有絲毫停歇，她迅速檢查了車輛狀況。幸運的是，這輛車的能源系統並非完全依賴傳統的燃油，還保留着一套老舊的、但似乎尚能工作的氫燃料電池組，旁邊甚至還連接着幾塊太陽能充電板（雖然效率低下）。她啓動系統，儀表盤亮起微弱的光芒，顯示能源殘餘不多，但足夠支撐一段時間。

“零，警戒。雅軒，幫我。”冷一一語速飛快，她從車內的一個隱藏儲物箱裏（也是她提前放置的）拿出了急救包、淨化水、和高能量壓縮食物。

木雅軒忍着噁心和疲憊，用淨化水小心地清洗王慧身上猙獰的傷口。那些鞭痕和烙傷觸目驚心，尤其是大腦過度負荷和神經蝕刻帶來的損傷，讓王慧即便在昏迷中，身體也會不時地劇烈抽搐，眉頭緊鎖，彷彿承受着無盡的痛苦。

冷一一將零給的那支特效傷藥（她之前藏起了一支）小心地注入王慧的靜脈，又給她餵了些水和流質食物。她自己也服下了一支高能量劑，感受着暖流在幾乎乾涸的“冰海”中擴散，修復着身體的疲憊和暗傷。

零守在車門口，如同雕塑，精神力如同無形的雷達掃描着周圍。他的狀態也很不好，強行脫困、引爆能源核心、一路廝殺，讓他本就未曾完全恢復的身體雪上加霜，臉色蒼白得嚇人。但他依舊強撐着，他知道，現在是最危險的時候。

天色漸亮，第十區方向的火光和爆炸聲似乎平息了一些，但誰都知道，葉天絕不會善罷甘休，追兵隨時可能出現。

冷一一處理好王慧的傷勢，走到駕駛座，嘗試啓動車輛。引擎發出一陣沉悶的、彷彿隨時會熄火的咆哮聲，幾次嘗試後，終於勉強運轉起來。

“坐穩了。”她握緊方向盤，眼神銳利地看向前方瀰漫着晨霧的廢墟。房車發出低吼，碾過瓦礫，駛離了這個臨時據點，向着更加未知、更加危險的廢土深處駛去。

他們需要找到一個更安全的地方，一個可以讓他們暫時休養生息、讓王慧恢復、讓自己變得更強的地方。

車廂內，木雅軒疲憊地靠在座位上，握着王慧冰涼的手，眼中含着淚，卻努力不讓自己哭出來。零閉目調息，氣息微弱而紊亂。冷一一專注地駕駛着車輛，在顛簸的廢土上尋找着路徑。

這輛破舊的房車，成爲了他們在末日廢土上移動的方舟，承載着傷痛、祕密，以及微弱的、卻不肯熄滅的希望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