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甜湯裏,也能藏刀子 (1/2)
林婉柔盯着炭盆裏最後一點火星熄滅,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前日皇帝準了蘇晏清設宗室宴監司的旨意,她派去探聽的丫鬟回來說,乾清宮裏那盞蓮子羹上,金箔浮着慎入口,攪開卻是獨自親嘗——好個蘇晏清,竟把她的局拆得乾乾淨淨。
側妃,普濟寺的粥棚支好了。貼身丫鬟春桃掀簾進來,懷裏抱着疊新抄的《女誡》,張媽媽說,今日來領粥的老婦都誇您賢德,連西市賣花的阿婆都念叨,三皇子妃比宮裏那位主位還周全。
林婉柔接過《女誡》,指尖撫過自己剛勁的小楷,忽然笑了。
硬的不行便來軟的,這京中貴女命婦,哪個不愛二字?
等蠶神祭宴辦得風光,她便成了京城第一賢妃,到那時蘇晏清再想挑刺,倒顯得她刻薄了。
去庫房挑十匹月白杭綢。她將《女誡》遞給春桃,祭宴的素齋菜單再改改,把去年佛誕用的冰瓷盞找出來——要讓各位夫人瞧着,咱們三皇子府的規矩,比宮裏的御膳房還講究。
春桃應了一聲退下,林婉柔對着妝鏡理了理鬢邊珠花。
鏡中映出她泛青的眼尾,那是連着三夜沒睡好熬的。
可沒關係,等趙琮喝了她特意備的玉露冰蓮羹,不出三月...她指尖輕輕敲了敲妝臺,脣角勾起一抹極淡的笑。
三日後,蠶神祭宴設在城西玉虹園。
蘇晏清捧着宗室宴監司的令牌跨進園門時,迎面撞上一陣清甜的蓮香。
穿堂裏掛着素色帷幔,廊下丫鬟捧着漆盤往來,盤裏盛着碧色的青團、雪色的茯苓糕,正是菜單上的素齋六品。
蘇大人。林婉柔從垂花門後轉出來,月白衫子上繡着並蒂蓮,腕間玉鐲輕響,今日是女眷的宴,您來監場,倒顯得我這東道不周全了。
蘇晏清掃過她鬢邊的珍珠步搖——與前日普濟寺施粥時戴的是同一副,連珠子的光澤都分毫不差。側妃謬讚。她將令牌往袖中一收,監司職責所在,還望側妃海涵。
林婉柔引她去看預備的素齋,蘇晏清的目光卻落在案頭的菜單上。
最後一道甜湯寫着玉露冰蓮羹,筆鋒與三皇子府前日遞來的請帖如出一轍。
她指尖在玉泉雪三個字上輕輕劃過,眉峯微挑——這冰露的產地,與鑑味宴上被調包的寒髓水竟一模一樣。
孟婆子。她揹着手喚了聲,跟在身後的老婦立刻上前,袖中摸出個細頸瓷瓶,取些冰露來。
林婉柔的笑意僵在臉上:蘇大人這是...
監司例規,宴前驗材。蘇晏清垂眸整理袖口,側妃若不放心,不妨親自看着。
冰露取來時,孟婆子的指尖在瓶口輕沾,湊到鼻端嗅了嗅。
她朝蘇晏清微微搖頭,又用銀簪挑了點在舌尖——這動作極快,旁人只當是老嬤嬤嘴饞。
蘇晏清卻看見她眼底閃過一絲銳光,轉身時故意撞翻案上的茶盞,在水漬裏寫了個字。
龍腦香!
蘇晏清的心跳陡然加快。
她想起昨日沈硯送來的密報,太醫院上月盤庫,龍腦香少了三錢——原是在這裏等着。
龍腦香無毒,可若與寒性的玉泉雪同服,長期下來...她抬眼看向主座上的趙琮,他正握着茶盞咳嗽,指節泛着青白。
側妃這冰蓮羹,倒與我祖父當年的九轉玉露羹有幾分像。她忽然開口,目光掃過林婉柔驟然收緊的瞳孔,只可惜我祖父那道,用的是南海冰晶。
林婉柔的指尖掐進掌心:蘇大人說笑了,玉泉雪是京郊玉泉山的雪水,哪能和南海冰晶比?
是比不得。蘇晏清輕笑,不過南海冰晶性溫,最宜體寒之人。她轉頭對孟婆子道,去後廚說,監司要加試一鍋復刻的玉露冰蓮羹,用南海冰晶——側妃不會介意吧?
林婉柔咬了咬脣,勉強笑道:大人是監司,自然該聽大人的。
祭宴開始時,玉虹園的荷花池上浮着薄煙。
趙琮坐在主位,林婉柔捧着冰瓷盞過來,袖口繡的蓮花在廊下的風裏晃動:二殿下素來體寒,這玉露冰蓮羹最是養人。
趙琮接過盞子,指尖剛碰到冰瓷就縮了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