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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甜到心上的,都是算計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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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心膳坊的銅漏在第四日寅時剛滴完第七滴水,蘇晏清便着了素色襦裙起身。

案頭那本翻得卷邊的《大靖起居注·永昭九年》還攤開着,燭淚在六月廿三那頁凝成半朵蠟梅——正是皇帝六歲那年偷食桂花糖藕的日子。

她指尖撫過泛黃紙頁上罰跪御花園雪地半日的記載,喉間泛起一絲鈍痛。

昨夜阿阮從浣衣局老雜役那裏打聽到的消息還在耳邊:當年小殿下哭着拿生母的繡囊換了半塊糖藕,那繡囊上繡着藕斷絲連,裏頭塞着半片幹桂花......

阿阮。她推開窗,晨霧裹着梅香湧進來,去尚食局取永昭九年那批封存的桂花。

阿阮的繡鞋在青磚上碾出細碎的響:可那桂花存了十二年,怕只剩渣子了。

渣子也有用。蘇晏清轉身時,髮間木簪碰響了案上的青瓷罐,用雪水浸七日,把殘香逼出來。

第七日未時,膳坊蒸籠騰起白霧。

蘇晏清揭開竹篾蓋,藕泥的甜香混着若有若無的桂氣漫出來,像根細針輕輕紮了扎心口。

她取銀匙挑了點藕泥,舌尖觸到的不是蜜餞的甜膩,是雪水浸過的清苦,混着陳桂的餘韻——像極了被歲月磨薄的記憶,得用全心神去品。

呈給陛下。她將青瓷碟遞給小太監,只說此味不求甜,但求記得。

御書房的鎏金獸首香爐飄着沉水香,皇帝握着銀箸的手在碟邊頓了三頓。

第一口藕泥入口時,他睫毛猛地顫了顫,喉結滾動的模樣像極了幼時被嬤嬤抱在懷裏喂藥的小皇子。

這桂花......是不是舊年的?他聲音輕得像落在宣紙上的墨點。

蘇晏清垂首,看見他玄色龍紋袖口露出的一截手腕——那裏有道淡白的疤痕,是當年跪雪地時凍裂的。是塵封的。她聽見自己的聲音裹着竈火的溫度,可人心記得。

皇帝的銀箸磕在碟邊。

她抬眼,正撞進他泛紅的眼底——那潭深水裏終於起了漣漪,泛着三十年未散的寒意與溫情。

變故發生在子時三刻。

尚宮周氏帶着四個掌事女官撞開膳坊門時,燭火被穿堂風撲滅了大半。

阿阮的驚呼聲卡在喉嚨裏,蘇晏清藉着月光看見周氏鬢邊的珍珠釵在抖,像暴雨裏的檐角。

周氏甩着拂塵掃過案几,找那僞造的先妃遺物!

阿阮撲向裝繡囊殘片的檀木匣時,被女官一把推開。

蘇晏清扶住搖晃的阿阮,看着周氏捏着半片繡布衝過來,金線繡的二字在她指甲下泛着冷光。

蘇坊主好手段!周氏的唾沫星子濺在她衣襟上,用假繡囊蠱惑聖心,該當何罪?

蘇晏清接過那半片繡布,指尖撫過針腳:尚宮可知,妃嬪繡活用的是宮錦局特供的金線?她指着繡線邊緣的淡青,這是外間繡娘用的蘇線,當年照顧小殿下的劉嬤嬤,最擅這種字針。

周氏的臉白了又紅。

她剛要奪繡布,膳坊外突然響起玄鐵靴跟叩地的脆響。

蕭決裹着寒風進來,玄鏡司的飛魚紋在燭火下像活了一般。

香囊涉先帝舊案。他抬手,影衛已上前取走證物,暫存司中。

周氏的拂塵地摔在地上。

蘇晏清看着她踉蹌後退時扶住案角的手——那指甲縫裏還沾着硃砂,是昨夜在鳳棲閣抄經時蹭的。

人去後,膳坊重歸寂靜。

蘇晏清坐回竈前添炭,袖中突然墜下一片冷硬的竹片。

展開密籤時,炭火星子濺在雙生記三個字上,燙出個焦黑的洞。

她想起三日前玄鏡司掘出的嬰屍,想起太后每次看見甜羹時扭曲的臉——原來她恨的不是溫情,是自己親手扼殺的骨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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