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星晶續舊章

巡星舟的船帆還沾着源初界的綠霧，光蝶們已拖着七色彩帶掠過船舷。阿木望着星海圖上新亮起的光點，生之劍的綠紋突然發燙——那些光點不是靜止的星辰，而是在緩慢移動，軌跡像一羣遷徙的魚。墨塵用龍鳳杖在甲板上畫出星軌投影，金煙勾勒出的線條突然彎折，在某個光點旁凝成小小的漩渦。

“是‘回聲界’。”老人的煙桿指向漩渦中心，“古籍裏提過，那裏的生靈能聽見星海的記憶。你看這軌跡，它們在跟着我們的聲紋走。”

話音未落，船身突然劇烈搖晃。空玄族長老展開氣流紋布，發現布面上的紋路正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扭曲，像被風吹亂的沙畫。“聲紋頻率在偏移！”他指尖劃過布面，氣流突然凝成透明的漣漪，漣漪裏浮現出模糊的影子——是羣半透明的生靈，身形像拉長的聲波，正圍着巡星舟盤旋。

噪靈首領突然捂住耳朵。這些以聲音爲食的小傢伙第一次露出痛苦的表情，聲紋在它們喉嚨裏亂撞，撞出刺耳的雜音。“它們在‘啃食’我們的和聲陣！”首領的聲音劈成兩半，一半是尖銳的高頻，一半是沉悶的低頻，“回聲界的‘憶音族’能拆解聲紋，把有用的頻率當養分。”

憶音族的身影在船舷外聚成霧團。霧團裏飄出細碎的音節，像是七界語言的碎片：歸墟族的藤語、空玄族的氣音、焚羽族的火鳴……甚至還有蝕骨族的骨響。阿木突然想起墨塵的話——回聲界能聽見星海的記憶，這些碎片或許是被遺忘的歷史殘響。

“別攻擊！”阿石的星晶突然發出柔和的光，晶面浮現出憶音族的聲紋圖譜，“它們在示好！”圖譜裏，蝕骨族的骨響正被憶音族的聲紋包裹、分解，化作無害的白色光點，“它們在幫我們淨化殘留的蝕骨族頻率！”

果然，霧團中的骨響越來越淡，取而代之的是清澈的共鳴聲。噪靈們漸漸平靜下來，它們發現憶音族拆解聲紋的方式，竟與和聲陣的高階技巧同源。首領試着放出一段基礎頻率，憶音族立刻回應以更復雜的變調，像師生間的和絃練習。

“回聲界的核心是‘憶音石’。”墨塵的龍鳳杖在星圖上敲出清脆的響，“那裏的山巒都是聲紋凝成的，每塊石頭裏都藏着一段記憶。但三百年前，蝕骨族曾闖入那裏，留下的骨響污染了大半聲紋礦脈。”

憶音族突然散開，在巡星舟前方讓出一條路。路的盡頭，一顆佈滿環形山的星球正在旋轉，山體表面流淌着銀色的光帶——正是聲紋在岩石中流動的軌跡。最顯眼的是星球兩極的巨大峽谷，峽谷裏漂浮着黑色的霧靄，與源初界的骨毒氣息如出一轍。

各族匠人在憶音族的指引下登陸。空玄族展開氣流紋布，發現布料一接觸地面就發出嗡鳴，布面上的紋路與山體光帶自動對齊，像鑰匙插進了鎖孔；噪靈們趴在聲紋礦脈上，貪婪地吸收着純淨的頻率，它們的聲紋漸漸染上銀色，像鍍了層月光；晶霧族首領取出水晶粉，撒向黑色霧靄，粉霧與霧靄碰撞的瞬間，竟彈出一段古老的旋律——是源初界未被污染時的靈植吟唱。

“這是‘聲紋結痂’。”憶音族的聲音化作流動的光帶，纏繞在衆人身邊，“蝕骨族的骨響與我們的本源頻率衝突，形成了這些硬殼。硬殼裏裹着的，是回聲界最珍貴的記憶。”光帶指向峽谷深處，那裏有塊巨大的黑色岩石，表面的裂紋正滲出暗紫色的汁液，“那是母石，所有聲紋都從它這裏誕生。”

阿木試着用生之劍觸碰母石。劍尖剛接觸岩石，無數記憶碎片突然湧入腦海：源初界的靈植第一次開花的嗡鳴、七界形成時的能量碰撞聲、蝕骨族撕裂空間的骨裂聲……最清晰的，是一段孩童的笑聲，像星晶碰撞般清脆。

“是晶族的孩子！”阿石驚呼，星晶裏的太極圖突然旋轉，與母石的聲紋產生共振，“三百年前，有晶族匠人帶着星晶來過這裏！”

共振中，母石的黑色硬殼開始剝落。露出裏面透明的晶體，晶體裏封存着一顆小小的星晶碎片，碎片上刻着半幅星圖——正是七界橋缺失的那部分。更驚人的是，碎片周圍纏繞着金色的光帶，光帶的頻率與墨塵龍鳳杖的金煙完全一致。

“是先代巡星人留下的。”墨塵撫摸着星晶碎片，煙桿上的金煙突然暴漲，與光帶融爲一體，“他們當年沒能淨化完骨響就離開了，這段記憶一直封存在這裏。”

淨化母石的過程比想象中順利。噪靈們與憶音族合力吟唱，用高階和聲陣剝離骨響；晶霧族的水晶粉混合光鱗族的光液，在母石表面凝成保護膜；焚羽族貢獻的火焰被氣流紋布引導，化作細細的火線，灼燒殘留的黑色汁液，火線走過的地方，岩石滲出銀色的聲紋液，像傷口在癒合。

當最後一塊硬殼剝落，整顆回聲界星球突然發出震耳的轟鳴。所有環形山同時噴出光帶，光帶在星空中交織，竟與七界橋的星圖拼接在一起，形成了完整的星海脈絡。最神奇的是，母石中心的星晶碎片飛起來，與阿石的星晶合二爲一，晶面上的裂紋全部消失，浮現出全新的符號——是回聲界的聲紋印記。

“看那裏！”歸墟族長老指向星圖的邊緣，那裏新亮起一片光點，光點間的連線組成了音符的形狀，“憶音族的聲紋激活了新的界域！”

憶音族突然集體吟唱起來。它們的聲音化作無數銀色絲線，纏繞住新亮起的光點，絲線抖動的頻率，與本源閣共鳴臺的波動完全一致。阿木看着生之劍上閃爍的七界符號，突然明白墨塵那句話的意思——他們連接的不僅是已知的界域，更是星海深處沉睡的記憶與未來的可能。

三日後，巡星舟準備起航。憶音族送來一份禮物：一塊拳頭大的憶音石，石心封存着七界與回聲界的共鳴頻率。當阿木將石頭放進本源閣，共鳴臺立刻射出第八道光帶，與之前的七彩光帶纏繞在一起，星圖上的音符開始跳動，像在譜寫新的樂章。

離別的時候，最小的憶音族突然化作銀色的光蝶，停在阿木的肩頭。它的翅膀上印着新的星軌，軌道路過一片閃爍着紫色光芒的星雲——那是下一個未知的界域。

墨塵望着星雲的方向，龍鳳杖在甲板上敲出輕快的節奏。“聽說那裏的生靈，能把記憶紡成絲線。”老人的金煙在星空中畫出弧線，與憶音族的聲紋光帶交匯，“星海的交響曲，又要添新樂器了。”

阿木握緊生之劍，劍身上的綠紋與肩頭的光蝶同時亮起。巡星舟的船帆展開，七界符號與回聲界的聲紋印記在帆布上交融，化作不斷延伸的星軌。光蝶們從本源閣飛出，拖着八色彩帶衝向紫色星雲，它們飛過的地方，沉睡的光點接連亮起，像被喚醒的音符，正等待着加入這場永不停歇的宇宙合唱。

船身漸遠，回聲界的吟唱仍在身後迴盪。那歌聲裏，有源初界的新生，有七界的共鳴，還有無數未知界域的期待。

阿木回頭望去，只見星海圖上的光帶越來越密，像一張溫暖的網，將所有星辰擁在懷中。而他們的巡星舟，正是這張網上最活躍的梭子，正用勇氣與智慧，繼續編織着屬於星海的無限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