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林隱與祕聞 （1/2）

昏黃的提燈在雨中搖曳，如同指引迷途靈魂的鬼火。莉亞娜揹着昏迷的凱登，深一腳淺一腳地跟在那個佝僂的老人身後。冰冷的雨水浸透了他們單薄的衣物，刺骨的寒意讓她不住地顫抖，但更讓她心寒的是前路的未知與凱登愈發微弱的氣息。

老人走得不快，卻異常穩健，對這片黑暗泥濘的山林熟悉得如同自家的後院。他帶着他們繞過盤根錯節的古樹，穿過佈滿溼滑苔蘚的巨石陣，最終來到一面覆蓋着厚厚藤蔓的巖壁前。

老人伸出枯瘦的手，在藤蔓間摸索了片刻，似乎觸動了某個機關。伴隨着一陣幾不可聞的、類似齒輪轉動的輕微咔噠聲，一塊看似與巖壁渾然一體的巨石緩緩向內滑開，露出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黑黢黢的洞口，一股混合着乾燥草藥、陳舊書籍和淡淡黴味的氣息從洞內湧出。

“進來吧，把雨水關在外面。”老人頭也不回地提着燈走了進去。

莉亞娜猶豫了一瞬，但身後風雨交加的黑夜和凱登冰冷的體溫讓她別無選擇。她深吸一口氣，揹着凱登，彎腰鑽進了洞口。

身後巨石緩緩合攏，將風雨與危險暫時隔絕。洞內並非想象中狹窄潮溼的洞穴，而是一個經過粗略開鑿、頗爲寬敞的石室。石壁上有明顯的人工斧鑿痕跡，甚至還嵌着幾塊散發着穩定柔和白光的、類似“守望者之眼”內部那種冷光材質的石板，照亮了整個空間。

石室內的陳設簡單卻奇特。一邊堆放着一些狩獵工具、曬乾的草藥和獸皮；另一邊則更像一個工匠的工作區，散落着各種奇特的零件、半成品的機械裝置，甚至還有一些閃爍着微弱奧術光輝的水晶和金屬薄片。最引人注目的是靠牆的一個大書架，上面塞滿了各種材質、新舊不一的書籍和卷軸，有些甚至是用獸皮或某種合成材料書寫的。

這裏根本不像一個普通山野老人的居所。

老人將提燈放在一張粗糙的木桌上，示意莉亞娜將凱登放在鋪着厚厚獸皮的簡易牀鋪上。他走到工作臺前，拿起一個由透明水晶和纖細金屬管構成的、類似注射器的裝置，又從一個小罐子裏取出一些散發着清涼氣息的藍色凝膠狀物質裝入其中。

“按住他。”老人對莉亞娜說道，聲音依舊沙啞，卻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權威。

莉亞娜依言按住凱登的肩膀。老人動作熟練地將那水晶裝置抵在凱登頸側，輕輕推動。藍色凝膠注入體內，凱登身體猛地抽搐了一下，發出一聲極其微弱的呻吟，隨即又陷入了更深的昏迷，但原本急促而紊亂的呼吸似乎稍微平緩了一些。

“這隻能暫時穩住他身體裏的‘亂流’。”老人放下裝置，走到書架前，抽出一本封面是某種暗色金屬、邊緣已經磨損的厚書，“他傷到了根本，不是草藥和尋常奧術能治的。是‘權限反噬’，對吧？”

莉亞娜心中巨震，猛地抬頭看向老人：“你……你怎麼知道？”

老人沒有直接回答，只是用那雙明亮的眼睛瞥了她一眼，然後將那本金屬厚書放在桌上，翻開。書頁並非紙張，而是一種薄如蟬翼、卻異常堅韌的柔性屏幕，上面流動着無數無法解讀的符號和結構圖。

“我叫墨菲斯，”老人緩緩開口，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書頁上一個複雜的、類似靜默核心內部紋路的圖案，“一個……躲在這裏，研究些老掉牙東西的糟老頭子。”

他抬起頭，目光似乎穿透了石壁，望向了“守望者之眼”廢墟的方向：“山裏的動靜，我聽到了。那不是凡人能弄出來的。秩序之網碎裂，鍛造之錘崩痕，連那片死寂的虛無都起了波瀾……很多年，沒有‘神’受過這樣的傷了。”

他的語氣平淡，卻讓莉亞娜感到一股寒意。這個老人，不僅知道“權限反噬”，似乎還對神只的力量和受傷極爲了解！

“你們是從那個‘老地方’出來的？”墨菲斯的目光再次落到凱登身上，尤其是他手中那枚黯淡的靜默核心，“帶着‘火種’，還能引動‘基石’的力量……小子，你比我想象的還要特別。”

“你到底是誰？”莉亞娜忍不住再次問道，手已經悄悄凝聚起一絲微弱的奧術能量，儘管她知道這可能是徒勞。

墨菲斯笑了笑，臉上的皺紋擠在一起，像是一朵風乾的菊花：“別緊張，小姑娘。如果我想對你們不利，你們根本走不到這裏。”他指了指書架，“我和你們……勉強算是同道中人。只不過，我選擇躲起來研究，而你們，選擇了一條更……激烈的路。”

他合上那本金屬厚書，走到凱登牀邊，仔細檢查着他手臂上那些焦黑的痕跡和偶爾閃過的微弱藍光。

“‘維護者’的傳承竟然真的還在……”墨菲斯喃喃自語，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有懷念，有悲傷，也有一絲……希望？“看來，‘他們’並沒有完全放棄這個世界。”

“他們？”莉亞娜捕捉到了這個關鍵詞。

墨菲斯沒有解釋，而是轉向莉亞娜，神情變得嚴肅：“聽着，小姑娘。你們捅了馬蜂窩，不，是捅了龍窩。三大神系同時在一個地方吃了虧，這是亙古未有之事。祂們絕不會善罷甘休。現在外面，恐怕已經佈滿了神諭行者、秩序裁判官和虛無探子。你們之前的那些小把戲，在真正動起來的神權機器面前，不堪一擊。”

莉亞娜的心沉了下去，這正是她最擔心的。

“那我們該怎麼辦？”

“治好他，是第一位的。”墨菲斯指了指凱登，“只有真正的‘維護者’，纔有可能對抗神權。但在這之前，你們需要庇護，需要資源，需要……盟友。”

“盟友？”莉亞娜疑惑，“誰會和被三神同時追殺的人結盟？”

墨菲斯臉上露出一絲神祕的微笑：“明面上當然沒有。但在這片大陸的陰影之下，總有一些……不甘被神只擺布，或者在古老記載中窺見過真相碎片的人和組織。”

他走到石室一角，掀開一塊厚重的獸皮，下面露出了一個複雜的地圖，並非星穹大陸的通用地圖，上面標註着許多不爲人知的符號和路線。

“比如，‘遺物回收協會’——一羣追逐上古遺物和知識的瘋子，他們對‘基石’文明的東西有着超乎尋常的興趣。”

“還有，‘灰袍旅者’——行走在文明邊緣的信使和情報販子，他們不隸屬於任何國家，消息靈通，只要價格合適，或許能提供幫助。”

“甚至……‘裂石部落’——北方羣山中的矮人部族，他們信奉‘山底之魂’，對鍛造之王的信仰並不那麼堅定，而且掌握着一些獨特的、不依賴神力的地脈科技。”

墨菲斯的手指在地圖上幾個隱蔽的標記上劃過：“這些勢力，或明或暗，都與現行的神權體系有着或多或少的矛盾。但他們同樣危險，信任是奢侈品。”

他看向莉亞娜：“我可以暫時庇護你們，嘗試治療這小子。但最終，你們需要做出選擇，找到能夠依託的力量，或者……自己成爲一股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