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分道

石室內的寂靜並未持續太久，便被墨菲斯沉重的腳步聲打破。老人提着一盞新點亮的提燈走了進來，臉色比平日更加凝重，他銳利的目光掃過相擁的兩人，最後落在凱登身上。

“溫情時刻結束了，小子們。”他的聲音帶着一絲不容置疑的緊迫感，“剛纔的波動不是意外。‘秩序之眼’的觸鬚比我想象的伸得更快、更近。這裏不再絕對安全了。”

莉亞娜下意識地鬆開了凱登，但一隻手仍緊緊抓着他的胳膊，彷彿生怕他消失。凱登感到她指尖的冰涼，心中那剛剛升起的暖意被現實的寒風吹散大半。

“他們發現我們了？”莉亞娜的聲音帶着一絲緊張。

“還沒有完全鎖定，但搜索圈在縮小。”墨菲斯走到工作臺前，快速收拾着幾件關鍵的物品和幾卷厚重的典籍，“剛纔的探測帶着明顯的‘追溯’特性，是針對特定能量殘留的精細掃描。你們之前動用靜默核心，還有……小子你最後引動的那股力量，留下的‘痕跡’比預想的更難消除。”

他看向凱登，眼神複雜：“你的‘維護者’本質，就像黑夜裏的燈塔，即使光芒微弱，對於某些存在來說，也足夠醒目。”

凱登的心沉了下去。他不僅是莉亞娜的負擔，現在更成了暴露位置的根源。

“我們得離開這裏。”莉亞娜立刻說道，語氣堅決。

“沒錯，但不能一起走。”墨菲斯的話讓兩人同時一愣。“目標太大，風險太高。我們必須分頭行動。”

他指向莉亞娜：“你，小姑娘，你的奧術背景和‘架構師’血脈，在人類社會，尤其是在知識匯聚之地，更容易隱藏和發展。我有一條線，可以讓你安全進入奧術聯邦的邊境城市，那裏有一個老朋友的據點，相對安全，也能接觸到更高層的信息網絡。我們需要知道神權勢力接下來的動向，更需要找到修復他權限的方法。”他的目光瞥向凱登。

莉亞娜臉色瞬間蒼白，她猛地看向凱登，眼中充滿了抗拒。“不！我不能離開他！他還沒……”

“他還沒死！”墨菲斯打斷她，語氣嚴厲起來，“但如果你留下，或者我們聚在一起，被一網打盡，那他才真的完了！聽着，小姑娘，感情用事救不了任何人！你現在是他延伸出去的眼睛和耳朵，是他恢復力量的關鍵希望！”

莉亞娜嘴脣顫抖着，她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但一想到要離開重傷未愈的凱登，獨自潛入那龍潭虎穴，恐懼和擔憂就幾乎要將她淹沒。她再次看向凱登，眼中充滿了掙扎。

凱登迎着她的目光，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分離的痛苦遠超身體的傷痛。但他知道墨菲斯是對的。他不能再拖累她，他們需要信心，需要希望。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

“他說的對，莉亞娜。”他抬起那隻稍微能動的手，輕輕覆在她抓着自己胳膊的手上，“你需要去。我……我會在這裏，努力恢復。等你帶回好消息。”

他的聲音依舊沙啞，卻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信任和託付。莉亞娜的眼淚終於忍不住滑落下來，她反手緊緊握住他的手，用力到指節發白。

“我會找到方法的，凱登。”她哽咽着，聲音卻異常堅定，“我一定會找到讓你恢復的方法，然後回來找你。你答應我，一定要活下去，好好活着！”

“我答應你。”凱登注視着她的眼睛，鄭重地承諾。

墨菲斯看着這一幕，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柔和，但很快又被決斷取代。“時間不多了。小子，你跟我走，我們去北方，去‘裂石部落’。那些頑固的矮子雖然腦子像石頭，但他們掌握的地脈科技和不完全依賴神力的傳統，或許能幫你穩定傷勢，甚至找到另一種運用你天賦的方式。而且，羣山深處，能更好地屏蔽你身上的‘信號’。”

他將一個看起來普普通通的皮質小包塞給莉亞娜：“裏面是新的身份證明、一些通用貨幣，還有一枚一次性的短程傳送符文，關鍵時刻能救你的命。路線和接頭方式在裏面的一張紙條上，記住後立刻銷燬。”

接着，他又將一個沉重的、看起來像是用某種黑色石頭雕刻的徽章遞給凱登：“這是給‘裂石部落’‘深思者’格朗尼的信物。他看到這個，至少會願意聽你說幾句話。”

接下來的時間在壓抑而高效的準備中度過。莉亞娜強忍着淚水，幫凱登換上墨菲斯準備的、更厚實保暖的旅行裝束。凱登則將自己一直隨身攜帶、那枚最早製作、如今已黯淡無光的靜默核心鄭重地放到莉亞娜手中。

“帶着它。”他說，“就像我陪在你身邊。”

莉亞娜接過核心，緊緊攥在手心，彷彿那是她唯一的支柱。

分別的時刻終於到來。石室的祕密出口外，是兩條通往不同方向的、被夜色籠罩的小徑。

沒有過多的言語，所有的叮囑和不捨都已在那緊緊交握的雙手中傳遞。莉亞娜最後深深地看了凱登一眼，彷彿要將他此刻的模樣刻進靈魂深處，然後毅然轉身，踏上了通往南方奧術聯邦的路徑，瘦削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朦朧的夜色與細雨中。

凱登站在原地，直到她的身影徹底不見，仍久久凝視着她離開的方向。肩膀上傳來墨菲斯粗糙手掌的力度。

“走吧，小子。”老人的聲音帶着一絲嘆息，“活下去，變得更強。這纔是對她，對你們未來，最好的回應。”

凱登收回目光，眼中的脆弱已被一種深沉的決心所取代。他點了點頭，在墨菲斯的攙扶下，轉身踏上了通往北方羣山的、充滿未知的道路。

心壑間的微光並未因分離而熄滅，反而在命運的淬鍊下，化作了各自心中燃燒的、更爲執着的火焰。他們踏上了不同的征途，爲了重逢，也爲了一個能讓他們不再分離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