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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冒充書生的第一次嘗試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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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嬸子的油燈在窗臺上明明滅滅,劉陽明對着銅鏡繫上青色頭巾時,手指總也系不緊。鏡中的人影穿着洗得發白的藍布長衫,腰間別着本線裝的《論語》,是他特意讓陳筆帖式從舊貨市場淘來的 —— 這是他冒充書生的全套行頭,爲了能混進城南的私塾,聽聽百姓對《聖諭廣訓》的真實看法。

“真要去?” 陳嬸子端着針線筐走進來,看着他生疏地整理衣襟,“聽說那私塾的先生是八爺黨的人,脾氣古怪得很,要是被認出來……”

“沒事的嬸子,” 劉陽明對着鏡子扯了扯頭巾,把額前的碎髮都遮住,“我就遠遠看一眼,不說話,聽完就走。” 他摸了摸藏在《論語》夾層裏的紙條,上面是十三阿哥昨晚派人送來的暗號 ——“查私塾批註,訪民間疾苦”。

康熙看完那半本《聖諭廣訓》後,只說了句 “知道了”,再沒下文。可十三阿哥帶來的口信卻透着緊迫:皇上看似平靜,實則已經動了徹查苛稅的心思,讓他暗中收集證據,尤其是那些被官吏壓下去的民間怨言。

柴房的門軸 “吱呀” 作響,劉陽明最後看了眼銅鏡 —— 鏡中人眉眼清秀,帶着幾分書卷氣,倒真像個落魄書生。他把打火機藏進鞋底,金屬外殼貼着腳底板,冰涼的觸感讓他始終保持清醒。

城南的私塾藏在衚衕深處,兩扇黑漆木門上貼着褪色的春聯,“忠厚傳家久,詩書繼世長” 的字跡被雨水泡得發漲。劉陽明走到門口時,正趕上散學,一羣穿着短打的孩子揹着書包往外跑,見了他,都停下來好奇地打量。

“你找誰?” 一個留着山羊鬍的老頭從門內走出,手裏攥着本《三字經》,眼神像淬了冰,正是私塾先生周明遠 —— 十三阿哥說此人是八爺黨核心成員,最擅長用禮教掩蓋苛稅的真相。

劉陽明趕緊拱手行禮,刻意讓自己的聲音帶着幾分怯懦:“學生…… 學生路過此地,聽聞周先生學識淵博,想來討教幾個問題。” 他把《論語》往前遞了遞,書頁邊緣的磨損是特意做舊的。

周明遠的目光在他長衫上掃了掃,停在那本《論語》上:“哦?你是哪個書院的?師從何人?”

“學生…… 學生是鄉下私塾的,” 劉陽明垂下眼簾,心跳得像擂鼓,“師從…… 師從李老先生,只是他去年過世了,學生想來京城求學,卻…… 卻盤纏用盡。” 他故意露出袖口的補丁,聲音裏帶着哽咽。

旁邊賣糖葫蘆的老漢偷偷朝他使了個眼色 —— 那是昨天約定的暗號,說明周圍沒有八爺黨的眼線。劉陽明心裏稍定,繼續演下去:“聽聞周先生常接濟落魄書生,學生斗膽……”

“進來吧。” 周明遠側身讓他進門,山羊鬍在下巴上抖了抖,“正好老夫今日得一佳釀,與你共飲幾杯。”

私塾的院子裏種着棵老槐樹,樹下襬着張石桌,四個石凳缺了條腿,用磚頭墊着。周明遠讓書童沏了茶,茶葉梗在水裏豎起來,像一根根小旗杆。劉陽明捧着茶碗,指尖燙得發麻,卻不敢鬆手 —— 他知道這是試探,稍有不慎就會露餡。

“你說你師從李老先生?” 周明遠抿了口茶,茶沫沾在鬍子上,“那他教你的第一課是甚麼?”

劉陽明的心猛地一沉。他哪知道甚麼李老先生?只能硬着頭皮胡謅:“是…… 是‘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呵,” 周明遠冷笑一聲,“這話誰都會說,可真能做到的又有幾人?就說這《聖諭廣訓》,皇上說要‘敦孝悌以重人倫’,可那些官吏呢?催繳賦稅時,連七十歲的老人都不放過,這就是他們的‘孝悌’?”

劉陽明的手指猛地收緊,茶碗差點脫手。他沒想到周明遠會說出這種話 —— 這分明是在質疑聖諭!難道十三阿哥的情報錯了?此人根本不是八爺黨?

“先生慎言!” 他故意露出驚慌的神色,“這話要是被人聽見……”

“怕甚麼?” 周明遠拍着石桌,茶碗裏的水濺出來,“這院子裏只有你我,還有個聾子書童,怕誰聽見?” 他湊近劉陽明,聲音壓得像蚊子哼,“我知道你是誰。”

劉陽明的後背瞬間被冷汗浸透。他下意識地摸向鞋底的打火機,指尖觸到冰涼的金屬,纔想起這是在冒充書生,不能暴露現代物件。

“先生…… 先生說甚麼?”

“你是十三阿哥派來的吧?” 周明遠的眼睛亮得嚇人,“前幾日有人在城隍廟撿到半本《聖諭廣訓》,上面的批註與你剛纔的語氣如出一轍。” 他突然笑了,“不過你比上次來的那個笨蛋演得像,至少知道做舊書。”

劉陽明這才明白,自己早就被識破了。他索性不再僞裝,挺直腰板:“周先生既已知曉,爲何還要留我?”

“因爲我喜歡你的坦誠。” 周明遠給自己倒了杯酒,酒液在杯裏晃出漣漪,“比起那些只會唱讚歌的僞君子,你至少敢聽真話。” 他把酒推到劉陽明面前,“喝了這杯,我告訴你些事,比你在私塾外聽一天都有用。”

劉陽明猶豫了一下,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烈酒像火燒一樣滑過喉嚨,嗆得他咳嗽起來。

“去年黃河決堤,” 周明遠的聲音突然變得沙啞,“官府發的賑災糧裏摻着沙土,百姓吃了上吐下瀉。我寫了奏摺想遞上去,卻被八爺黨的人壓下來,還說我‘蠱惑民心’。” 他指着牆上的匾額,“你看那‘文以載道’,道在哪?在官吏的糧倉裏,在八旗子弟的戲院裏,就是不在百姓的飯碗裏!”

劉陽明的心像被甚麼東西揪緊了。他看着周明遠鬢角的白髮,突然覺得那些 “八爺黨”“十三阿哥” 的標籤都不重要了 —— 眼前的老人只是個想爲百姓說句話的讀書人,和他一樣,在這渾濁的世道里掙扎。

“學生…… 學生有一事不明,” 劉陽明的聲音有些發顫,“先生既知八爺黨的惡行,爲何還要與他們來往?”

“不與他們來往,我怎麼知道他們要把賑災糧運去何處?” 周明遠冷笑,“我在他們眼裏,不過是個迂腐的老書生,正好可以做我的保護傘。” 他從懷裏掏出張紙條,“這是他們倒賣賑災糧的賬本,你帶給十三阿哥,讓他想辦法交給皇上。”

紙條上的字跡潦草,卻記錄得清清楚楚,哪月哪日,多少石糧食,運去了哪個糧倉,經手人是誰。劉陽明小心翼翼地把紙條藏進《論語》夾層,指尖觸到紙頁上的墨跡,還帶着餘溫。

“多謝先生。”

“別謝我,” 周明遠擺擺手,“我不是爲了十三阿哥,也不是爲了皇上,是爲了那些在破廟裏凍餓而死的百姓。” 他突然壓低聲音,“對了,八爺黨最近在查一個人,說他有‘西洋妖物’,能憑空生火,你知道是誰嗎?”

劉陽明的心臟驟然縮緊。他沒想到打火機的事已經傳到八爺黨耳中,看來十三阿哥的警告不是多餘的。

“學生…… 學生不知。”

周明遠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沒再追問:“天快黑了,你趕緊走吧,從後門走,別被人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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