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用槓桿原理撬石頭

八爺府的書房比想象中更暗，紫檀木書架頂天立地，擋住了大半月光。劉陽明的手在工具包裏摸索，指尖觸到冰涼的銅鑰匙時，心臟像被攥緊的鐘擺，咚咚直跳。座鐘就立在窗邊，黃銅鐘面蒙着層薄灰，指針停在亥時三刻，與康熙寢宮那座是同款，只是底座更寬大，邊緣嵌着圈青玉，在暗影裏泛着冷光。

“吱呀 ——”

走廊傳來腳步聲，劉陽明趕緊躲到書架後，懷裏的螺絲刀硌着肋骨。是守將帶着個小廝走過，手裏提着盞燈籠，光暈在青磚上晃出跳動的影：“八爺說這鐘修不好就砸了，別讓那工匠耍花樣。”

“知道了，” 小廝的聲音帶着怯懦，“可十三阿哥那邊……”

“管他十三阿哥！” 守將的聲音壓低，“等南巡事成，別說十三阿哥，就是四阿哥也得靠邊站！”

腳步聲漸遠，劉陽明纔敢探出頭。他走到座鐘前，用銅鑰匙插入底座的鎖孔，“咔噠” 一聲輕響，鎖開了。可底座紋絲不動，像長在了地板上。他蹲下身，手指沿着底座邊緣摸索，摸到塊冰涼的硬物 —— 是塊半埋在地裏的青石板，死死壓着座鐘的木架。

“難怪搬不動。” 劉陽明的額頭滲出冷汗。這石板至少有百斤重，單憑他的力氣根本挪不開。難道四阿哥說的 “東西” 藏在石板下面？

窗外的梆子敲了兩下，亥時已過。他必須在三更前拿到東西，否則不僅會被發現，還會錯過阻止八爺黨陰謀的最佳時機。劉陽明的目光掃過工具包，落在那根三尺長的撬棍上 —— 是修鍾時用來起釘子的，此刻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條蟄伏的蛇。

“槓桿原理……” 他喃喃自語。中學物理課上的知識突然清晰起來：動力 × 動力臂 = 阻力 × 阻力臂，只要找到合適的支點，再重的東西也能撬動。

他在牆角找到塊拳頭大的鵝卵石，塞進石板與地面的縫隙裏，作爲支點。然後將撬棍的一端插進縫隙，另一端抵在自己的肩膀上，深吸一口氣，猛地發力。

“嘎吱 ——”

撬棍微微彎曲，石板卻只抬起條細縫，像只眯起的眼睛。劉陽明的肩膀被壓得生疼，工裝的布料磨出了毛邊。他調整姿勢，將支點往石板中心挪了挪，縮短阻力臂，再次發力。

這次石板明顯鬆動了，發出沉悶的聲響，像巨獸的低吼。劉陽明不敢停歇，藉着慣性持續用力，汗水順着臉頰滴在石板上，洇出深色的痕。他想起現代工地的起重機，想起那些輕鬆吊起千斤重物的機械臂，原來最原始的槓桿，也能爆發出如此驚人的力量。

“砰！”

石板終於被撬起半尺高，露出下面的泥土。劉陽明趕緊往縫隙裏塞進幾塊磚頭，防止石板回落，然後將手伸進縫隙摸索。指尖觸到個硬紙包，粗糙的麻紙蹭着皮膚，像砂紙劃過。

就在這時，走廊又傳來腳步聲，比剛纔更近。劉陽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趕緊抽出紙包塞進懷裏，然後用盡全力將石板推回原位，鵝卵石和撬棍被他踢到書架後，動作快得像陣風。

“劉師傅，修好了嗎？” 是小廝的聲音，燈籠的光暈已經照到門口。

“快…… 快好了。” 劉陽明假裝擦拭鐘面，手卻在發抖。他能感覺到懷裏的紙包硌着肋骨，裏面的東西硬邦邦的，像塊壓縮餅乾。

小廝走進來，目光在石板和座鐘之間打轉：“八爺讓你修完趕緊走，別在府裏逗留。”

“是是。” 劉陽明收拾好工具包，轉身往外走，路過門口時，瞥見小廝正盯着那塊被撬動過的石板，眉頭皺成個疙瘩。

走出八爺府，夜風格外涼，吹得他後背的冷汗像冰碴。劉陽明不敢停留，沿着牆根快步疾走，懷裏的紙包隨着腳步撞擊胸膛，像顆跳動的心臟。走到僻靜處，他掏出紙包打開，裏面是本線裝小冊子，封面上寫着 “白蓮教聯絡圖” 五個字，墨跡是硃砂混着桐油，在月光下泛着詭異的紅。

冊子裏面畫着密密麻麻的符號，標註着京城到黃河沿岸的寺廟、客棧，每個地點旁都寫着人名和暗號。劉陽明翻到最後一頁，赫然看見 “南巡隊伍” 四個字，下面用紅筆圈着個 “茶” 字，旁邊注着 “三更，鐘鳴爲號”。

原來四阿哥說的 “座鐘裏的東西”，就是藏在石板下的聯絡圖！劉陽明的手激動得發抖，這不僅是八爺黨勾結白蓮教的鐵證，更是破解南巡下毒計劃的關鍵。他想起被撬起的石板，突然明白八爺的用心 —— 用沉重的石板壓住證據，既隱蔽又不易被發現，難怪十三阿哥的人查了許久都毫無頭緒。

路過軍機處時，劉陽明忍不住抬頭望去。四阿哥的書房還亮着燈，窗紙上的人影正低頭寫着甚麼，像尊沉默的石像。他突然明白，這位冷峻的阿哥早就知道聯絡圖的位置，卻故意讓他來取，既是考驗，也是在撇清自己 —— 畢竟，讓一個 “修鐘匠” 捲入奪嫡之爭，總比皇子親自出手更穩妥。

“多謝四阿哥。” 劉陽明在心裏默唸，轉身往十三阿哥府的方向走。月光在他身後拉出長長的影子，懷裏的聯絡圖像團火，灼燒着他的胸膛。

他想起撬石板時的艱辛，想起槓桿原理帶來的力量，突然覺得這古今的智慧其實相通 —— 無論是現代的物理公式，還是古代的權謀算計，說到底都是在尋找撬動局勢的支點。而他，或許就是那個被選中的支點，要用這來自未來的知識，撬動這搖搖欲墜的大清棋局。

走到十三阿哥府的巷口，劉陽明突然停下腳步。他摸了摸懷裏的聯絡圖，又想起八爺書房裏那隻紫檀木盒 —— 守將說那東西 “露了餡就得掉腦袋”，顯然比聯絡圖更重要。

“槓桿原理……” 他再次默唸。也許解開所有謎團的關鍵，還藏在那隻沒被打開的木盒裏。

夜風捲起地上的落葉，打着旋兒飄過腳邊。劉陽明握緊工具包，轉身往回走。他知道，現在回去無異於自投羅網，但他別無選擇 —— 聯絡圖雖重要，卻只是冰山一角，要徹底粉碎八爺黨的陰謀，必須找到那隻紫檀木盒裏的祕密。

八爺府的燈籠在遠處閃爍，像雙窺視的眼睛。劉陽明深吸一口氣，將工具包裏的撬棍握得更緊。這一次，他要撬動的不是石板，而是八爺黨最核心的祕密。

而槓桿的支點，就是他自己。